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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情况，卢瀚文没有提。

老板很牛逼，学生也很牛逼。

学生毕业了，并未留在老板手下干活。

这时候学生另投他处，他处往往会提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出来找工作你们老板知道么？或者，你出来找工作你们老板同意么？

得意门生，培养不易。

导师放手，皆大欢喜。

倘若导师不放人，他处不便接收。

圈子就这么大，他种树来你摘桃，可不止日后相见尴尬那么简单。

要让黄少天来打比方，黄少天会说，如果高英杰在王杰希不知情的状况下，擅自接过他人的橄榄枝……哈哈哈想想怎么挺爽的！——当然，人家师徒情深，一方悉心栽培，一方竭力回报，不会出现黄少天比方的情况。

这种“我太优秀了大佬哭着喊着求我留下可我不愿意”的奢侈烦恼，和“叛出师门另谋高就再见成仇”的狗血剧情，大多数人是碰不到的。

 

喝完茶，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卢瀚文起身告辞：“哪杯是给黄少的？我带回去。”

舒可欣抿嘴笑道：“老板一起拿走了。”

“诶？那我不去找黄少了。”卢瀚文做个鬼脸，“我很识相的。”

大佬们明目张胆地搞办公室恋情，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没有。

谈恋爱不耽误工作，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老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老冯简直眼不见为净了。

周泽楷熟门熟路，掏出钥匙打开黄少天办公室的门。他对这儿不比对自己的办公室陌生。墙上的锦旗，窗台的绿植，洗手池旁的饮水机和微波炉，甚至电脑里的文件夹，哪样他都很熟悉。

他把两杯奶茶放到桌角，随手翻开黄少天的笔记本，键入密码，连上网登陆邮箱，做点工作打发时间。

处理完两封邮件，门外响起了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周泽楷面露笑容。门一开，果然是黄少天回来了，大步流星走路带风。

“在手术室里被恭喜了一整天，不知情的还当我拿下‘杰青’了呢。”黄少天锁上门，走到近前，俯身对着陷在老板椅中的对象亲一口。

“嗯。”周泽楷笑着仰起脸，让那一口准确地落在唇上。

“云秀有两张礼拜五晚上音乐舞蹈剧的票，《罗密欧与朱丽叶》，想不想看？”

“不想。”周泽楷拒绝得超干脆。

“我就知道。她也是不爱看才问我要不要。”

学历与文艺修养没有直接的关系。

听交响乐看佛洛依德书香世家长得还帅的男医生，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里。

无论黄少天，还是周泽楷，都欣赏不来音乐舞蹈剧。

楚云秀不爱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原因就更简单了。悲剧？不看。医院是个负面情绪相对集中的地方，下班了谁不想找点乐子放轻松呢？宁可去听德云社。

 

“随便你处理吧。”黄少天把票往周泽楷面前一推，拿过奶茶看了看杯身上的附注，甜的那杯给周泽楷，不甜的自己喝。

周泽楷拍张照片扔到病理科的微信群里，言简意赅：“谁要？”

一群排队要票的同学们。

先到先得，孙翔赫然排在了第一位。

孙翔认为，他这么有品位有生活情趣的人，应该找个同样高雅能够理解艺术的同事一道去欣赏音乐舞蹈剧。

他找到了肖时钦。

肖时钦莫名其妙收到男同事去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邀请，看在880一张票价的份上，看就看吧。

观剧过程中，孙翔看着看着，他睡着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周泽楷利落地解决掉两张票，和他对象逛超市买食材回家做饭。他俩工作忙，很少有机会一块儿采购生活用品，如今电子商务发达，三个月也未必去一趟实体店。

某一次，轮转的小医生神神秘秘地跟卢瀚文说，你猜我在XX菜场看见谁了？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烤鸡的那个菜场！我看见病理科的周主任啦！

卢瀚文无语。在菜市场看到周主任很奇怪吗？菜市场谁都能去啊。你又不是在女厕所看见他了。哦，女厕所你同样进不去。

小医生还在发感慨，主任也会去买菜啊！

醒醒，不买菜光喝露水吸灵气的怕不是神仙姐姐！

卢瀚文力证起大佬们的平易近人，这有什么，黄少还会在路边摊上撸串呢。

 

卢瀚文是随口瞎掰。

黄少天下晚自习坐路边吹凉风撸串时，卢瀚文还在念小学。

那时候寝室里严格限制大功率用电器，电磁炉一插就短路，勉强拿个电饭煲煮火锅，等待过程无比漫长。没等水沸，肉已经被一帮子嗷嗷待哺的饿狼抢光了。恶心不恶心？恶心。寄生虫病学都TM的白念了。

到了高年级，他们去附属医院实习。RY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有若干家，黄少天和周泽楷在南院。周泽楷表示，南院，离家近。他问黄少天要不要搬去住。午间休息、值班夜出都方便。

四舍五入，取个绝对值，那必须算同居了。

同居听起来很甜蜜，也是所有迥异生活习惯磨合的开始。

有些矛盾很容易解决。

像黄少天，他冬天睡觉要穿着厚厚的睡衣，最好再套双袜子，把自个儿包裹得很严实，手脚露在被子外面都不会冷。周泽楷则喜欢洗完热水澡直接钻进被窝里，被角压紧了，卷成安稳的花卷，一觉到天明不带动弹的。他俩针对裸睡是否更温暖的话题，进行了亲密友好的探讨。黄少天承认，男朋友比睡衣暖和多了。睡衣是不散发热量的，你得去温暖它。裸睡的男朋友，你们可以相互取暖，更可以进行某种酣畅淋漓的床上运动。

至于睡前要不要关空调，空调该不该开一整夜，设置成定时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有些矛盾会激化成为争吵。

其实他俩都不太记得闹得最凶的那次起因是为什么了。大概工作中累积的压力，生活里不经意的摩擦，在同一个时间节点爆发出来。二选一找人吵架，你想和黄少天吵？还是想和周泽楷吵？和黄少天吵会脑壳痛，和周泽楷……勉强能吵起来吧，会闷得胸口痛。

黄少天觉得气坏啦，他冷酷地说，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出去冷静冷静！他抓起手机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发现没拿钥匙开不了门。他只能转身去找钥匙，找到了钥匙，他一琢磨，还得拿上钱包才能离家出走。书和衣服什么的不用收拾了，他又不是当真要离家出走。

这番折腾给了周泽楷充分的反应时间，他也走到玄关，一巴掌拍在防盗门上。

那架势仿佛是个门咚。

我靠，周泽楷莫不是气疯了？黄少天左手抓着手机，右手抓着钥匙和钱包，腾不出手来反咚回去。

“你在家冷静，我出去。”周泽楷气得说话主语都明确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要放出狠话：“晚了，不安全。”

黄少天气笑了：“我出去怎么不安全了？你以为我他妈的是去混夜店撩妹子长得太帅会被人拿啤酒瓶开瓢吗？”难道你出去就安全吗？我跟你讲，像你这种长相是会被富婆带回家的！

“……”周泽楷显然没有想到大晚上出门还能有混夜店这种选项。

看电影唱K泡吧等等一切娱乐项目他都没想过，刚吵架了怎么有心情去娱乐呢？他都没去网吧包过夜。

周泽楷被黄少天的设想震惊了，语言自然就跟不上思维的节奏。

他只好坚持道：“我出去。”

黄少天看他那震惊又纠结的小表情，也知道双方思路产生了偏差，俗称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原打算，只是回学校宿舍冷静地睡一晚，再不济，科里还有值班室呢对吧。

这要怎么继续维持怒火？

黄少天调了调频：“你也别出去了！”

周泽楷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盯着黄少天的两只手。那意思不言而明——看，你手上还有要离家出走的证据。

黄少天把证据往鞋柜上一扔，再不借坡下驴主动示好他又不是个傻子。他抬手环搂着男朋友的腰，开启哄人模式：“好了好了我哪儿都不去，赖在你家了。”

周泽楷犹豫了一会儿，回抱住黄少天，强调：“我们家。”

怒气变成了生日蛋糕上跃动的小火苗，好像轻轻吹灭就能闭眼许愿。

黄少天保证：“只待在你身边。”

周泽楷慢慢地，把下巴支在黄少天的肩膀上，闷声道：“不要不说话。”

这又是什么频道？

黄少天回忆他巴拉巴拉说过的话，量相当大。

记忆力很好的黄老师记起了他结束争吵的倒数第二句话——我不想和你说了！

应该是这句刺激到了周泽楷。

到底谁总是不说话啊？不过，一个无口沉默是正常的，一个话唠不想和你说话，就有些冷暴力宣战的意味了。

黄少天怪冤的。 

“行行行，跟你说话，说到你烦为止。”

“烦了也要说。”

“你想趁机恃宠而骄吗？！”

“嗯。”

有点理直气壮啊。

……

后来？

后来他们干了个爽。

黄少天庆幸第二天是休息日。

白天能开五台刀，晚上还能连干男朋友三次的日常……别做梦了，那是X幻想好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