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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传说 （四）

周泽楷进入千山城不久后即在轮回上下引起震动。

原因无他。

十二灵脉，水木两重属性。放哪个修仙门派都是核心弟子的待遇。

轮回高层既惊且喜，却分成了两派。

一派的态度以方明华为代表，只有五个字：倾全门之力。

另一派的态度则以为张益玮为代表，轮回资源有限，向核心弟子倾斜是应该的，但力度尚待商榷。以免寒了一些门人的心。

具体争执情况如何不得而知，结果显然易见。

原执事长老张益玮离开轮回，接受了担任玄奇门客座长老的邀请。宁做鸡头，不为凤尾，算是人各有志。

轮回掌门也不强留，他只说，走可以，你洞府内的东西皆可带走，不过穿云弓须得留下。

穿云弓是一件冰属性的法宝雏形。偌大的轮回，再拿不出第二件了。

周泽楷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或许听到过一些若影若实的闲话，却没空去纠结于此。

这就对了。方明华和蔼地交待他，“小周你的洞府就在掌门那座山头的隔壁，咱们轮回主城叫千山城，这山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可以自由进入藏经阁各层中借阅功法典籍。这是核心弟子的令牌，你保管好了。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随时可以向轮值的长老请教。灵石和丹药我会定期让门人给你送去。短了什么只管开口。”

“方师兄费心了。”周泽楷不擅言词，道谢也来得异常短促。

所幸方明华不在意什么虚客套。

 

“对了，你之前向我提及的人，有下落了。”

周泽楷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方明华。

方明华决不是一味热心的老好人。

能随手赠出洗髓丹的少年不简单，报着这样的念头，方明华稍作调查也就有了眉目。

近些年洗髓丹引出的风波始末，少年的出身背景，最近的任务去向。

“蓝雨的魏琛前阵子在海洲国收了个徒弟，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正好叫作黄少天。”方明华看着少年人略显紧张的神色，笑道：“这可是个劲敌。剑修原本就是能够轻易斩杀同阶的强悍存在，同为十二灵脉，金属性的剑修有多霸道我简直想象不出……未来数百年，你跟这个人，大概都有得纠缠。”

“嗯。”周泽楷低头一笑，说不清的欢喜丝丝缕缕地缠上来。

 

能纠缠一辈子，该有多好。

 

黄少天被魏琛领着在蓝雨的藏宝阁里转悠。

魏琛把阁中的禁制一一给他讲明白。

“说得这样清楚，魏老大你就不怕我卷宝私逃了？”

魏琛摸着胡茬，斜眼看他：“你舍得么？”

黄少天笑嘻嘻地回应：“当然舍不得。我哪能放任生金蛋的母鸡不守着。”他夸张地冲着魏琛比划了一圈。

后脑勺上立刻挨了一记。

魏琛从储物袋里挑了两样东西扔给他。“没个正经样儿的混账东西，害老夫收个徒弟连见面礼都忘了给。”

黄少天龇牙咧嘴地伸手接了。

一件是月白色的软甲，摸起来又软又滑，丝缎一样。黄少天掏出匕首来划了两下，一点印子没留。

魏琛哼了一声，道：“你那破匕首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等练出飞剑来再试。这可是焚天布混上沙蚕丝织成的软甲，穿上才知道妙处。”

另一件是由五色宮绦络住的……“鸭蛋？”黄少天研究了半晌，给出判断。

他一缩脖子躲过魏琛的巴掌，又说：“比鸭蛋个头大。鹅蛋？到底什么蛋？给个准信儿啊。”

“我也不知道。你先孵着再说。”

黄少天苦了一张脸，魏老大一定是在报复自己刚才说他是下金蛋的母鸡。一定是的。

你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非要睚眦必报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黄少天忿忿地说：“我堂堂七尺男儿，要怎么孵？蓝雨其实很穷对不对，连只会抱窝的母鸡都请不起。”

“挂脖子上呗。”魏琛随口说道：“你们海洲国的孩子，到了端午，不都挂着吗？”

“那不就是鸭蛋！还是咸鸭蛋！”黄少天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咸鸭蛋有这个色儿？到晚上你看看，跟夜明珠似的。”

“财不外露啊魏老大！我天天戴着比鸭蛋还大的夜明珠，这得多遭人眼红嫉恨。”

“眼皮子太浅。给我一斛夜明珠都不换。”魏琛不屑道：“我大蓝雨就是这样有钱，任性。”

“嘁。”黄少天拿刀柄敲打起蛋壳。

魏琛一脸“你砸啊砸啊砸碎了算你本事”的表情瞅着他。

“不会是‘坏’蛋吧？”

“正好啊，你已经是最坏的小坏蛋了。”

黄少天到底还有几分孩子心性，他终于犹豫起来：“那个……真能孵出什么吗？”

“我不知道。”魏琛的目光深沉又遥远起来，“我拣到它的地方，据说是天凤与真龙相斗的上古战场。”

 

故事回忆到这里，大家也能猜到了。

这枚不知道是什么的蛋里——住着夜雨。

它大概是在黄少天身边的第三个月里，有了意识，在蛋里。

可想而知，有一个话多到停不下来的主人……每一天每一天，哪怕闭关修炼，都要跟它碎碎念，这日子是多么的……难以言喻。

“小坏蛋啊小坏蛋，你不会真的是‘坏’蛋吧。”

“快点出来啊，外头的世界多好玩儿，出来透透气呗。”

“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做成咸鸭蛋啦。”

……

这是什么样的、奇、葩、的、主、人，啊！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连一天宁静都不给我！

就算在这个人身边，又温暖又明亮，还有绵延不绝的金灵力像潮水般地涌来。

嗯……非常的舒服。

 

五年后的一天。夜雨声声。烦。

天地灵气在溪山城的一处上空盘旋呼啸，渐次凝聚。其中心处，灿灿金光，映得四周亮如白昼。

冻雨绵绵密密，似无数剑气纵横。

一道清亮啸声宛如龙吟升起，黄少天丹田之内灵气悉数液化，成功进阶凝液境。

与此同时，另一道清亮鸟鸣响彻星汉，伴随雷电的轰然落下，上古灵禽，金翅大鹏鸟现世。

 

来年春，千山城。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周泽楷所在的洞府外，梧桐疏朗，和风习习。天地灵气再次汇集。灵气浓郁，几如云絮堆卷。

忽见凤凰自西而来，一赤红一莹白，双双鸣于高岗。

被天象异动引至此地的轮回众人欣喜若狂。

传闻轮回的创始者为天凤一族后裔，他所留下的穿云弓拥有破碎虚空之能。无奈时日太久，法宝失了灵性，徒留法宝雏形，无人能重新祭炼，威能折损大半。

而今凤凰同归，该是轮回崛起之日。

 

周泽楷闭目凝神，盘膝坐于小型法阵内，练功室四面亦设下九重禁制，将外界一切干扰排除。

他丹田处水木两股灵气，如同阴阳太极般和谐交融，似乎已到达峰值，但仍有天地灵气在全身沿着灵脉源源不断地灌进，循序汇入丹田。

这种灵气充沛至暴涨的感觉非常熟悉。他当年险些因此丧命。

在最初修仙的几个月里，这种感觉也一直存在。轮回视他如宝，洞府安排在水木灵气最浓的山头。他又身俱清华之体，不必刻意调动，在睡眠中也能吸纳水木灵气。过于充沛的灵气让他只能尽量不断地去吸收，导入，循环一大周天后，将最精纯的部分纳入丹田。经过数月的习惯与调试，他竟练成了睡眠中也能保持灵脉运转的功体。

原本即是修行速度最快的十二灵脉，加上这自成一体昼夜不歇的修行之法，传出去不知会有多骇人听闻。

 

周泽楷当年选择了法体双修的路子，轮回的长老们都规劝过，体术修行艰险，耗时极长，怕他顾此失彼，耽搁了在术法上的修行。修仙者多重法术而轻体术。很多人甚至认为在法术足够强大时体术一道未免显得多余。

体术是否多余？但看修士对战同阶妖兽的胜率便知。条件允许，没有任何修士会拒绝拥有和妖兽一般强大的肉身。

法体双修大圆满者少，如此而已。

特殊的体质让周泽楷两者兼顾得从容不迫。这其中益处，在冲击凝液境时越发放大。

他能容纳更多精纯的灵气，将其压缩至极，顺利进入凝液期。

 

天上掉馅饼的事很少，天上掉下两只天凤就是奇谭了。当然轮回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对于千山城有天凤一族守护的传闻坚信不疑。

周泽楷进阶成功，又花了一天时间巩固境界，正打算向长老们报备，两只天凤无视了禁制，直接进入府内。

等周泽楷踏出洞府，被轮回的阵仗吓了一跳。

各大长老都在，连掌门也来了。

掌门先称赞了他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问：“火凰和冰凤呢？”

周泽楷将衣袖卷起，露出手腕内侧两道凤翎形状的铭纹，一道火焰一道冰霜。

“血契。”他解释。

这下，轮回的人都惊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