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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传说 （十一）

黄少天过足了说书的瘾，把周泽楷这些年待在轮回的日子讲得跟他亲眼瞧见一般。

有些确是周泽楷告诉于他，有些则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他七分真实三分想象娓娓述来，有理有据，连带想象的那部分，都让周大少爷本人觉得，没错，事情的经过大抵是如此……吧。

最后黄少天一拍惊堂木……呃，黄少天掩口打了个哈欠，对着意犹未尽的周家人说，天色不早啦，这些日子都在赶路怪乏的。

他便被安置到聚云轩的客房里休息。

聚云轩本是周泽楷的居所。自长子离家后周夫人想念儿子，常常待在此处，无事也要枯坐半日。周相怕她思郁成疾，就让幼子搬到这一处。周泽楷此次回来，自然是与二弟同住。他离家时二弟不过五岁，如今俨然比他还老成持重的样子。

黄少天话多归多，也知周泽楷一家团聚，定然有些体己话要谈，他一个外人处在当中多有不便。

虽然周泽楷不这样想，他的想法可以忽略。

 

三更天，又有人敲门。黄少天在床上盘膝而坐，动也不动。不需要暖炉热茶点心洗脸水……一床被子够了！爷在修仙啊，凡人们。

黄少天忽然觉得夜雨的高冷其实是有缘故的。

“黄少天。”周泽楷敲了两下，推门进入。

“干嘛干嘛？相府这么周到你是来侍寝的吗？”黄少天口花花调笑道。

周泽楷不置可否，走到床边榻上坐下。

“喂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陪你。”

“回来探亲的快去陪家人。”

“客人。”

“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主人家陪睡是什么道理？”

“没有睡。”周泽楷想到一个理由，“娘亲说，节前制衣，要量尺寸。”

“大半夜的量尺寸，你来逗我的？”黄少天跳下床，赤脚踩在羊毛毡子上。

“嗯。”

……

自己是被这个闷嘴葫芦反调戏了吗？

“来看你。”

一个时辰前我们还在一块儿！

黄少天环顾左右而言他：“还是量尺寸吧。”他张开手臂催促，“来啊。”

周泽楷为难道：“没有尺子呀。”

黄少天恨铁不成钢，扭过脸去，“没有尺子你没有手吗？”

周泽楷恍然大悟，上前一步，将人搂住。

“量仔细点。”

“好。”周泽楷仔细地搂着黄少天的腰。

“多少？”

“三尺。”

“我穿着夹衣呢。”

“两尺九寸？”

这人老实得没救了……黄少天把脸扭回来，一口咬在对方的颈子上。

才不是不舍得用力，爷是怕留下印子不好跟他爹妈交代。

“黄少天。”周泽楷倒吸了一口气。

怎样？黄少天梗着脖子，一副“不然你咬回来啊”的模样。

周泽楷单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挪至颈后，轻柔地按捏着。

后颈是一处脆弱所在，黄少天想，他有不下十种方法能折断猎物的颈椎。

但这个时候他觉得十分受用，他眼睛眯起，没有抵抗周泽楷的贴近。

烛影摇红，那人墨黑的眼底揉碎了一夜星光。嘴唇柔软，像桂花糕一样带着糯糯的甜意。

 

到了腊月二十五，衣裳做好了，一样红底织金窄袖锦袍，周夫人怕他们冷，还特意送了两件皮袄过来。

黄少天披了白狐袄子抱着铜炉捂手，热得鼻尖上一层细汗。他没骨头似的歪在榻上看周泽楷写对联。

周泽楷那杆狼毫笔，用的是凝液期黄鼬尾巴尖上的毛，符师常备。

所以周泽楷问他要不要写两笔时，黄少天点头道：“我来画几道。”

侍者很快将桃木与朱砂送上，周泽楷替他燃起一支安神香，黄少天静坐凝气，等香点完才落笔。

是简易实用的清心祛邪符咒。

他哈哈一笑搁下笔，“方师叔的本事，我只学到一成。”

周泽楷夸他：“聪明。”

符篆、丹药这类技艺，一半靠悟性，一半靠消耗材料堆积出的经验。能有一成本事是窥得门径。

 

周父与二弟均有公职在身，周泽楷白日里除了陪伴母亲，就是小妹常来找他。

女娃娃乖乖坐在绣凳上，双手托腮，看着兄长给她做小玩意儿。

竹条篾片在指间翻飞，渐渐成形，是小小一只兔子。末了周泽楷安上块灵石，那兔子便四处蹦跶，和活物无差。周家小妹高喊着兔兔一路追过去。

黄少天发现周泽楷简直浑身都是哄妹子的手段。

不过哄个小孩儿用上傀儡机关术，这媳妇儿太败家了。

“要说傀儡和丹药都算暴利之物，雷霆过于保守，才不如微草有钱。”

“没办法。”

低阶傀儡作用鸡肋，用得起的往往不需要。高阶傀儡，虽然对手无法仿制，但拆开研究总能摸到关窍，再与雷霆弟子交手，便占有半分先机了。

故而雷霆作为核心战力的傀儡是不会对外出售的。

丹药却不然，各类丹药均有人群需求。只要出得起价，多珍贵的丹药微草堂都敢卖。

越珍贵的丹药越难炼制，材料稀奇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成丹率极低。微草堂有方士谦在，听说哪怕最难的离火丹，成丹率也能有三成，无愧治疗之神的名号。

所以哪怕得到丹方，没有丹师也无用。这正是炼丹师往往在门派中地位超然的原因。

 

除夕那晚吃饺子，黄少天一口气吃到三枚铜钱，“这是要发呀。来洗一洗，我要挂着。”

周泽楷真让侍女把这三枚铜钱洗刷干净，用红绳串好，编了金刚结。

黄少天满意地戴在手腕上。年夜饭罢，他拉起周泽楷在相府四处闲逛，沿途状似随意掷下令旗，最后来到后花园的那眼灵泉处。他咬破食指画了个五行阵，将灵石在阵眼处装好，正中放了一块聚灵石，能将相府的水灵气转化为发动法阵的能量。

“维持个上千年都不成问题，激发之后能抵挡一个城的军队三天。再久，修仙者也会出手了。”

“天命。不宜做太多。”

“是啊。你能看开这点最好不过。别道谢，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前东家当年被魏老大顺手做掉了，让我连耀武扬威的机会都没有。”

 

迎完财神，周夫人作为一品诰命，进了趟皇宫，回来说起一事。

周夫人跟当朝的贵妃是两姨姊妹。贵妃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前几日赏完牡丹回来病倒了，太医说是染了风邪。但情况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公主高烧不退，近日越发胡言乱语起来。像是着了魔魇。

周泽楷略犹疑道：“腊月，何来牡丹？”

“你有所不知，长公主生平最爱牡丹。饶是寒冬腊月，还让匠人在花房置了火炭，养了上百名种牡丹。别是花房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惹了精怪？”

周泽楷斟酌一下，道：“皇家之事，微草可知？”

“这事没敢惊动皇上呢，更别说上仙了。”

自上次大比后，蓝雨失利，已撤回在海洲国的势力。如今明面上，海洲国是由微草堂一家把持。

按周泽楷的意思，这事应该知会微草堂的人。

偏偏蓝雨和微草不对付。

“这事儿我管了。”黄少天哂笑，道：“我斩杀个把妖孽，还要微草堂的人点头？”

周泽楷不愿在小事上拂逆他，也就首肯：“走一遭吧。”

 

是夜，两人潜进宫中，直奔牡丹花房。

花房里暖香袭人，魏紫姚黄赵粉二乔……是真国色，争芳斗艳。

“什么时节赏什么花，折腾人力物力，倒把自个儿折腾出毛病。”黄少天评议了两句，白日里碍着周夫人的面儿，他没说话。

“咦……”周泽楷在一株半人高的牡丹面前站定。

“发现什么了？”黄少天跟过来查看。这花雌蕊青绿，重瓣墨紫，正似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

黄少天心中一动，这股剑意不是错觉，虽然微弱，却能引动他丹田处那柄金剑的回应。

周泽楷见他若有所思，询问：“微草堂？”

黄少天肯定道：“草木蕴剑，没想到今日有缘一见。”

“邪道？”

“不是。草木蕴剑吸取木灵气，与人无害。”

“龙气。”周泽楷端详着那条盘卧的青龙，隐隐有生气活动。

“你是说这花妖妄图夺取皇室龙气？”

“嗯。木灵气，不纯。”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不纯了。不过微草堂的人到底知不知情？微草派使者来可是要在暗处扶持皇室的。一旦夺了龙气可不止改朝换代那么简单。”黄少天拉拉杂杂说了一堆，猛然提高嗓音喝道：“听了半天，还不现身！”

他这一喝用了佛门狮子吼的精神震慑。

柔媚笑声响起，一位紫衣女子现出身形，“既然发现了，长夜漫漫，两位就留下来陪伴妾身吧。”

她的衣衫无风自动，整个花房里的枝枝蔓蔓疯狂生长，向周黄二人席卷而来。

黄少天的飞剑随即游弋四方，将二人护得风雨不透，枝蔓不能穿过剑网，纷纷断为数截。

 

“黄少天！蓝雨的人怎会在此？”

这番争斗终于惊动了微草的使者。

“与你何干？”

“微草属地，蓝雨之人理当退避。”

黄少天冷笑：“退避？！你问问王杰希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王师兄会直接拍死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回家。”直到周泽楷开口，微草使者才注意到他，大吃一惊：“你是周泽楷！”

是了，这二人都是海洲国人。但怎会凑在一处，同时出现在皇宫内院？

 

三人相持，立于一旁的紫衣女子突然暴起，数根枝蔓袭向周泽楷。

岂料那枝蔓在触及到他身体的瞬间即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竟连紫衣女子的一条胳膊也血肉干枯，只余嶙峋白骨。

紫衣女子失声大叫：“你，你是能抽取灵力的灵犀之体？！”

周泽楷不欲伤及性命，一沾之后将其甩开。

紫衣女子倒退数步，惊魂甫定，运动灵力，一条手臂重新生出，泛着浅绿荧光。

“周泽楷，怜香惜玉懂不懂？”黄少天语带揶揄，话里真真假假。他这辈子压根也没怜香惜玉过，硬要说唯一一次产生怜惜心情大约就是对着这位周公子，既不是香也不是玉。

周泽楷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飞红，“嗯”了一声。

这情态让紫衣女子会错了意，她脸色煞白，勉强扮出一副娇怯面容，对周泽楷柔情蜜意起来。

“妾身墨池，适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公子天赋秉异，妾身倾慕异常，愿意追随公子。”

什么转折？这是要私奔吗？一个黑心墨池就不要学红拂夜奔了。敢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的人。你这么奔放你家主人知道吗？黄少天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微草使者。哦。你家主人知道。那个什么小别，管好你家小妖精！

刘小别面色铁青既不是冲着墨池，也不是冲着周泽楷。

他手一招，自墨池身体里抽出银武追魂，剑指黄少天：“一决胜负。”

王杰希曾言，若剑道争锋，黄少天将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高峰。

有点重心好吗？你的人勾搭我的人，你要跟我决斗，决哪门子斗啊？这孩子的脑还能不能好了？王杰希真辛苦啊以后要带这种不省心的孩子。黄少天想法无数，可他对刘小别别样地冷酷，他说：“没空。”

 

TBC

一尺按秦时算吧，约0.23米，这样数据好看点，符合某章里14岁黄少称自己为七尺男儿，按商代的尺寸他能自称身高过丈呢黄少你开心吗（粉似黑）。不过就算按秦时算全职里也只有三两个八尺男儿连小周都不到呢黄少你放心吧！（黄少天：滚滚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