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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黄可逆,不拆。

周黄 行云布雨 (十)

临近晌午,拿着清单出去采买补给的几个随从回来了,蓬莱女仙交代的物品甚多,置办齐全足足装了一辆四轮马车。

二位少君不操心这等琐事。黄少天找了块包袱皮盖好原石,一并放进马车里。两匹枣红色的牡马,不必看牙口,黄少天拿眼一扫就知道刚成年不久,三岁多一点。

两匹凡马自是瞧不破少君真身。黄少君却释出灵力,跟其中一匹马儿搭起话来。

“你们俩是兄弟吗?长得好像啊。”

“是,不过我比它英俊。”

“好吧算你比它英俊吧。你们打哪儿来的?”

“北方,冬天望不见对岸的大河上结着厚厚一层冰。”

黄河以北啊,属于轮回地界。

黄少天和周泽楷对视一眼,周泽楷冲着他点了点头。

那马说得停不下来,“我们住在很大很大的马场里。”

“哦哦,像你们这样英俊的马有多少?”

这个问题显然难度太大了,那马不会数数。

它深沉地回道:“数不清。”

另一匹马终于吭声了,“它吹牛。”

……

好好的一匹马为什么要吹牛呢。

另一匹马说:“我们住在私人马场,翻过一座山头才是很大很大的马场,养着数不清的军马。”

“军马?你们怎么知道是军马?”

牛皮被戳破的马抢着说:“它们吃的好呀,除了草料,餐餐都有豆饼吃,所以才长得高。”

周泽楷低头一笑,恐怕跟吃什么没关系,轮回对军马品种进行了优选,出自乌珠穆沁草原的战马要比寻常马匹高大健壮。当然饲养战马的成本极高,豆饼加小米管饱,普通人吃不上这样好。

黄少天笑道:“它们干的活也艰难啊,打一场仗要消耗多少军马。人类有句特别阴险的俗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它们长得高,目标就大,射马比射人容易。战争残酷时期,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军马会被杀掉吃肉……”

黄少君实话实说,那两匹马儿哪听过这种残酷事,吓得差点没力气拉车。

两匹马八条腿正发颤,却忽感一股暖洋洋的力量从四肢涌入,令它们精神倍增。

 

黄少天和周泽楷不愿多耗畜力,二人并肩而行,弄得驾车的随从坐在车头有些不安——少君们还在走路,我是不是蹲着比较好?

沿着大街快到转角处,黄少天眉头一皱,身形便消失不见。

周泽楷让随从把马车靠边停下,“南街有奔马。”

南北走向的长街,一路上尘土滚滚,有三人纵马急行,行人纷纷闪躲,生怕遭到无妄之灾。为首那人口中呼喝“闪开,快闪开”,手上扬鞭策马不停。照这速度三骑转弯时必将与四轮马车相撞。

黄少天踏前一步,站在道路中央,他刚欲发话,却被一阵清烟似的人影带过,轻轻抛于路边。那人影旋身一记飞踢,鞭腿击中领头的马颈,竟将那匹奔马踹得歪向道路对侧的空地。紧随其后的两骑大骇,竭力拉紧缰绳控制受惊的马匹。

为首马上的黑衣人倒也灵活,摔落在地忙趁势连翻数滚,避开自己和同伴混乱的马蹄,再站起时勃然大怒,气势汹汹攻向突袭者,手中软鞭在空气中挥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突袭者后发而先至,他似乎对软鞭不闪不避,那接连攻来的鞭子却连他的衣角也未能碰上。他右手空空,剑指如风,冲着黑衣人喉间点去。

黑衣人抬臂欲拦,突袭者的手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剑指重重戳在黑衣人的腕子上。黑衣人顿觉像被毒虫螫伤,痛不可当,手一软,掌中软鞭已被突袭者夺了下来。

突袭者接过软鞭抖开,柔软的牛皮鞭身笔直甩出,料峭得倒似一柄露出冷锋的宝剑,在黑衣人颈间划出一圈血痕。他则借着那一甩之力,整个人鹞鹰扑兔般迎向剩余两骑,留下同样绕颈一圈的血痕。

突袭者朗声道:“滚吧。下回再纵马伤人,就不是这等清浅的记号了。”

黑衣人几乎要咬碎后槽牙,谁纵马伤人了!一个不长眼的小子突然跑到路当中!说起来本欲给那小子一个教训,自己的马却不受控制地要放慢速度……也是邪门。

百家兵器之中以软鞭最为难练,能将软鞭用得有如臂指,他们岂不知对方手上留了力——颈上能留痕就能取人头……或者说,控制力道仅仅留痕更为不易。此人功夫深不可测。

形势低一头,黑衣人虽然跋扈,也不是莽夫,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有种不要跑,你等着瞧”……和同伴落跑了。

大街上很多人到这时才看清突袭者的模样,青衣箭袖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立在街头能招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视线。然而行动间又轻又快,轻似烟、快如风、捉摸不定。

青年把那条鞭柄上嵌了金丝,看起来做工不菲的凶器随意一丢,“嘁,怪脏的,不趁手。”

 

黄少天正在跟周泽楷咬耳朵。

“这个人是那个人……”

“嗯。”

“他简直多管闲事。”

“哦。”

“不过身手确实不错啦。”

“呃……”只是不错吗?

“躲开软鞭用的是剑影步吧?身形左右连晃,太快了反而像方面完全没有变过。”

“晃过七次。”

……

青年走向那两位,他气势一收,整个人便像利刃归了鞘,恢复了君子之器的风流。待开口,又透着一股子慧黠。

青年对黄少天道:“小家伙,正面拦截有危险,去侧面错开风头比较安全,背面下手最是稳妥。”这小家伙跑出来的身法不错,胆子够大。但对方连人带马就有四五百斤的分量,加上奔袭之力,正面撞上那小身板如何挡得住。退一步说,真有力气也不是这么使的,能用巧劲的地方不必多费蛮力。

小家伙……

小家伙。

小家伙!

本少君再有五年就要举行升山了!你懂什么!只要放出威压,凡马自会跪地臣服。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黄少君首度被教做人,心里有槽没法吐。他不能当街展示真身。——从外表看只是个未满十三岁的小少年,跑到路当中,妄图螳臂当车一样。

“嗯。承蒙援手,感激不尽。”周少君向青年拱了拱手致谢。

他目光澄澈,叫习惯刀尖喋血的青年看了,也生起上善若水、中正平和之感。明明是个更小一点的小家伙。

“举手之劳。”青年洒然一笑,不多会儿走得远了。

 

小周麒拉了拉黄少君,转移话题道:“去喝茶吧。”

经过这道路口,按原定计划他们去揽月楼饮茶,几个随从驾车将女仙要求的补给送去船上。凭空多了这么一出,黄少天又有些好笑,“走走走,去点一壶苍山雪绿压压火。”

两人在揽月楼要了个僻静的雅间,一壶香茗,四干果、四蜜饯、五点心,一色的白瓷小碟摆了一桌。

正午时,揽月楼请来的教坊女乐在底楼搭建的戏台上献艺。黄少天搭着木制窗棂向下看去,底楼的位置座无虚席,果真以长衫儒巾的文士居多。

隔着珠帘遥望绿衣少女独奏扬琴,颇有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意思。那曲调演绎得铿锵激越,凛凛肃杀,好一首《将军令》,令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心潮澎湃、陶醉不已。

几曲奏罢,文人们无酒亦兴起,开始高谈阔论畅议国事。

从城外步卒的驻防聊到泉州水营的懈怠,为何不东出五虎匣,夺下海寇侵占的赤尾屿,拒敌国门之外。

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海寇再次兵临城下,在家门口打仗吓也吓死了好吗。——这言下之意是羞于直说的。

黄少天摇头道:“据城以守和远征剿寇,所需实力差得何止十倍。”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这还只是陆战。海战的需求更多。

蓝雨工部将水部郎徐景熙派至泉州,主领造船司,并协助修造海堤。大战迟早要打,只看主事者想要厚积薄发到何种程度了。

被这群文人骂得最惨的自然是泉州水营的指挥使郑轩。

黄少天听懂了大概:郑指挥使五年前领水军支援泉州,海寇毁城而走。郑指挥使重建水营,脚跟尚未站稳,海寇杀了一记回马枪。他领兵固守在泉州水营内拒绝出战,叫海寇围困了一个多月。海寇没法拔掉这根桩子,也没再去攻那座破城,月余后撤走了。

此后的五年里,郑指挥使要么在营寨内练兵,要么对兄弟水营施施援手,总之一次主动出击敌寇都没有。造船司的战船优先供应于他,他却用战船跟漕帮抢生意,运粮运煤,茶砖绸缎!你能想象的赚钱买卖,他都在参合。而没出息的漕帮老大居然率帮众投靠了他一起分银子!

所谓盛世,要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惜死。

我大蓝雨的文官不惜死——像喻青天那样,一来泉州就做掉了当地的盐枭大户,压低盐价,平衡米市,推出利民新政,走在路上都有人想刺杀他。武官忙着贪财,水部郎是不是跟他有一腿!能不能好了!索相为什么还不罢免他!

 

黄少天听得津津有味,“这郑轩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他们口中的喻青天定也与他暗通款曲,达成了某项协议。”

“呃……”周泽楷想说,暗通款曲不是这么用的。

周少君还没有说,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一群酸腐空谈,个个都以为是隆中诸葛,只差主君三顾请出,便堪为股肱之臣了。”

  

TBC

地名随便看看,不要想具体位置,瞎写的。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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