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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传说 （二十二）

 

于是，周泽楷说：“别闹。”

黄少天跟夜雨都很满意，他们都觉得周泽楷在管对方。

黄少天不再拘着夜雨。夜雨心情一好，便同时载上了周黄二人飞行。

金翅大鹏赶路确实方便，只要夜雨不主动去寻绊子，一般空中妖兽遇见它都会自行回避或是被它甩开。

燕子矶位于新堰半岛，在地图上，一路向东，三面环水。

临近目的地，周泽楷从灵兽袋里拽出一只活物。

黄少天还没开口，夜雨已经叫起来：“什么老鼠，耳朵这样大！”

黄少天仔细看了看，反问道：“难道不是兔子？”

周泽楷两只手托着它，“醒了？”

正是先前撞上冰棱护罩，晕死过去的那只耳鼠，它没有理会黄少天和夜雨，忽闪忽闪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关注着周泽楷。

下一步，它从周泽楷的手上蹦跶到肩上，亲昵地拿大耳朵糊了他一脸。

黄少天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他硬是从一只似鼠似兔生物的目光里读出了含情脉脉的意味。他都没这么看过周泽楷。

夜雨雪上加霜地来了一句：“分明是只母老鼠。”

黄少天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鼠兔的前胸，他看到厚厚一层雪白长毛，忍不住质疑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夜雨不屑道：“它自己说的。——奴家叫彤彤，可助公子识别百毒。”

黄少天继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夜雨。

夜雨不高兴了，“吾博古通今，知晓百兽之语。”

夜雨懂兽语黄少天是知道的，至于博古通今么……他不如去夸奖郑轩勤奋刻苦。

“不信你问周泽楷。”夜雨不满黄少天的态度，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同情地说：“你的情敌真丰富，有花妖有禽兽。”

黄少天面不改色地说：“作为一只鸟，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当然。”夜雨权当是赞扬，它补刀道：“周泽楷招蜂引蝶是体质问题。像你的体质，只有炼器师会稀罕。”

每每有炼器师看到黄少天，都像看到绝世神兵，恨不能跪求他放点血替灵器开锋。

黄少天傲然一笑，“能值得我用精血开锋的名器还没出世呢。”说话间，他丹田处的那柄薄刃金剑应和似的一阵轻颤。等他进阶化晶之时，就是名器冰雨出世之日了。

 

周泽楷完全没有空档插话，他被夜雨信口开河的情敌二字嘲得有些不好意思。黄少天又不否认。这是主宠两个都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吗？

周泽楷顺了顺彤彤的大耳朵，把那碍事的玩意儿顺到它脑袋后面去。

他解释道：“耳鼠。”

“听名字我倒有印象了。《山岳志》里记载过这种灵兽，耳尖血能解百毒。”黄少天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耳鼠。

彤彤紧张地拿爪子捂住耳朵。

黄少天热情又和蔼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能辨百草了？”

彤彤忙不迭地点头，耳朵“啪”地弹起又糊上了周泽楷的俊脸。

黄少天一把扯下它放到草地上，“来来来，燕子矶的名产，紫碎草、琉璃殿、柞尾藤，给带个路吧。”

彤彤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瞅着周泽楷。

然后它看到周泽楷一张俊颜微红，偏过头轻巧地在黄少天的耳畔落下一吻。黄少天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儿微微一动，甜得要命。

彤彤的三瓣儿嘴张成了圆形，能塞进一颗金桔。

跟两人一兽比起来，夜雨再次充满了理智上的优越感。吾，就是这样英明神武的鸟！暧昧俗气的凡人，颤抖吧。

 

“这灵兽还挺管用的。留着帮你打理药圃能省不少心。你见过王杰希家司药的王不留行没有？八尺高的北国汉子，真不想相信他的本体是朵娇花啊。不过平日里倒是贤惠的很，见天拿个扫把扫落叶。”在彤彤的带领下，两人分工协作，一个采摘年份足够的药材，一个将稀有的未成熟植株移植到药匣里。黄少天对此效率赞不绝口。

途中遇敌不少，有时候周泽楷抗住妖兽，黄少天放出飞剑偷袭。有时候黄少天持剑近身相搏，周泽楷在其后施法协助。总之战场上，黄少天狠，周泽楷横，联起手来，分外凶残。

“不错不错，我们也可以来个组合。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好。慷慨拂金剑，碧血洗银枪？”黄少天于诗词歌赋一窍不通，随口闲扯。

“太长……”

“周大少爷有何高见？”

“双修组合？”

黄少天知他是提起霸图演武场外自己的一时口误，也就神色自若地原话回道：“随便啦。”多久的事了还记着！

周泽楷坚守一贯的立场道：“不可随便。”

“好吧好吧，只和你随便。”

“嗯。”

 

又过三日。

“毒牙沼泽。这次真是……麻烦大了。”黄少天喃喃道。

周泽楷沉声说：“妖兽也奇怪。”

毒牙沼泽，在地图上位于正西方向。

这些天他们遭遇的高阶妖兽，也远超过往记载。唯一乐观的想法，是此行收获极为丰盛，前提是有命回去。

“魏老大提过一种星宿大阵，唤作‘斗转星移’，能将猎物引入阵主希望的位置。看来对手神识之强胜过你我太多啊。”

“向前。”周泽楷很快下了决断，“退亦无用。”

几日来不安的猜测得到证实，黄少天反到松了口气，豪情一振，“说得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龙潭还是虎穴闯过便知。”

“他……无法离开。”周泽楷做出推测。

“嗯嗯。不然何必费尽心思引我们过去。”黄少天像是当面邀战似的大声说：“有种出来啊！藏头藏脑算什么本事？！”

他无法出来啊……

周泽楷也不反驳，由着黄少天对着隐匿的敌人讨点口头便宜。

 

“我算是领悟到一件事。”黄少天还有心思讲笑话：“每个去地府的人都是身不由已的。此处便是黑暗深渊吧。”

“上古战场。”

诡异的生机，覆盖于大战之后的疮痍。周泽楷从四面八荒的苍凉木灵气中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你也听过这个传说啊。”黄少天语气古怪地接道：“我敢保证，魏老大是在吹牛，他绝对没有来过这儿。纵然来过，主人也没迎客。”

他话音刚落，奇特的龙吟之声响起。

和任何传说中的清越龙吟都不相同，那声音嘶哑得仿佛经过了烈焰炙烤，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其下。

“欢迎来到骨龙深渊。人族。”

轻藐的音调，客气的言词，随之而来毁天灭地一般的压迫感，一副真龙骨架出现在周黄二人眼前。

苍白磷磷，逶迤巍峨，空洞的双目处两团幽冥之火明明灭灭。

即便困顿于此，也有说不出的赫赫威严，龙翔九天的昂然气魄。

“啧啧，这才叫骨骼清奇。”到了这个地步，黄少天依然嘴欠，“把自己的名字冠于住所是有多寂寞。刚睡醒没多久吧出不去快憋疯了吧。”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破绽。真正无懈可击的强大。

“吾出不去。你们得来。”吾名，敖啸。

“是啊是啊。为了这个，你的属下死得七七八八了呢。”黄少天说着，人与飞剑再次合为一体，金光大盛，直奔龙首狠狠斩落！

不过是副骨头架子，怎么修到真丹境界的。横竖跑不掉，拼吧！

骨龙喝道：“雕虫小技。”

他动作不快，前爪不慌不忙地向黄少天按去，却避无可避，灿灿金光尽数笼在龙爪阴影之下。

“咦……”

正在此时，龙爪，不，整个龙骨，被无数青绿藤蔓紧紧缠住，那藤蔓有如灵蛇，有力而又毒辣，越绞越紧，竟似要扎根于白骨之上。

黄少天没有错过周泽楷为他延缓出的时机，剑光却只切开了骨龙身前的无形气罩，未能伤及本体。他一咬牙，单手掐诀，飞剑自行爆开，更有数道符篆同时捏碎。他身为蓝雨核心弟子，手上一堆长老赠与的保命符篆，此刻顾不得肉疼，悉数祭出。霹雳引雷符、三山震岳符、贯日如来符！

霎时间，缤纷碎屑，骨渣乱溅。

“鼠辈敢尔！”

还没等黄少天高兴，骨气消散，一尾体型缩小了一半的黑龙露出真身。

他森然道：“你们，成功激怒了吾。”

“水木灵体，金芒剑修，纳命来吧。”敖啸口中墨色龙涎喷涌而出。

周泽楷挺身上前，双手掐诀，红莲绽放，迎上能够腐蚀一切的真龙涎液。水火相克，两股力量争持片刻，双双消弭于无形。

“凰火？你与玄鸟是何关系？”

周泽楷岂会多言。他掐诀不断，凰火再起，灼热炎网向敖啸席卷而去。

敖啸神龙摆尾，带起狂风肆虐，转眼将烈焰扑灭。

“火候不足。”龙尾气劲扫至黄少天身前，将他整个人震飞开去。夜雨不顾主人命令，强行自灵兽环中脱出，羽翅拢起，接住黄少天。

“金翅大鹏！”敖啸一声冷哼，十余道龙骨如锥，激射向夜雨。

周泽楷穿云弓上手，十余道冰箭冲着骨锥相对射出。骨锥击碎冰箭，再遇金羽，这才缓缓坠落。

“穿云弓，果然与玄鸟有关。”

玄鸟毁吾肉身，你们逼吾真丹未固以前脱出骨骼之躯，此仇不共戴天。

敖啸使出极招，战龙在野！

周泽楷弓弦连震，冰川平地而起，汇成冰阵。黑龙摧枯拉朽一般，连破数座冰川，余劲犹存，直击黄少天。

周泽楷不及反应，合身扑上，将他护在怀中。

黄少天脑中“嗡”得一声，他颈间胸前俱是周泽楷鲜血，烫得他心如油煎。那人后背上护甲已碎，一片血肉模糊。

“夜雨，顾好他。”黄少天站起身，没敢再看向周泽楷，他一步一步向前跨去，丹田处的薄刃金剑发出哀哀鸣声，破体而出。

黄少天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上剑身。

似乎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如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一击，让敖啸暗暗心惊。这小子领悟了一点时间法则。不过再强，也只是个凝液后期的剑修，威能有限。化晶以前剑胚未稳，强行使出，对本命法器损伤极大，日后能否修复都是难题。

“黄少天！”周泽楷突然挣扎起来。夜雨耗上全力才压制住他，叫道：“你骨骼尽碎，脏腑重创，还发什么疯！”

不对，这气息不对，黄少天不止是要冰雨强行出鞘，他是要自爆本命法器！

非此不能灭真龙。

剑修自爆本命法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伴随无上威能的同时，剑修一途从此断绝。

冰雨风华，只有刹那。

 “你敢伤他，你敢伤他，你敢伤他……”

这是敖啸最后听到的声音。

很烦，很烦，很烦。

杜鹃啼血，声声追命。

 

“剑修身上无剑，废人一个，还活着做什么？”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来者面色如玉，锦衣华美，翩翩浊世佳公子。

 

TBC

 

为了不被怨念，我先保证，已经虐完啦不会再虐啦。

所以猜猜来的是谁？括弧，不是于锋。（于锋：什么仇什么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