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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二位少君不会无端跟过来吧？”

“我们跟你一见如故……”黄少君大约是觉得措辞不够矜持，顿了一顿。

周少君帮忙描补了一下，“嗯……有缘？”

你俩是搭讪妹子呢？！

黄少君凌空招了招手，掌中出现一卷锦帛，实行搭讪妹子的第二招，送礼——并不是。

黄少天侃侃言道：“闻君有荡寇志，故以此物相赠，望能襄助一臂之力。”

夜雨狐疑地接过来，匆匆翻阅，神色便由平淡转为慎重，“如此厚礼，却之不恭。”

黄少天满意地点点头，“我祝节度使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周泽楷接着他的话说：“海疆靖平、国泰民安。”

这两只双双对对地说吉利话儿，风格却相差甚远。

夜雨有些好笑，拱手道：“承少君金口玉言，夜雨当竭力以赴。”

 

黄少天想说，希望五年后能在蓬山见到你。

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麒麟成年那天会受到天启指引，得知王命所归。

如果这名剑客是天意所指，那他参不参与升山，是否出现在蓬莱，都不重要。

他小时候好奇地问过蓬莱仙君，天启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悟。

天帝会给我递小纸条儿吗？

蓬莱仙君摊摊手，我又不是麒麟。

黄少君扬起彼时还弧度圆润的下巴颏，转身给了蓬莱仙君一个孤傲的小背影。

哼。这等天机，果然还是要我亲自去勘破的！

 

回程中，周泽楷忽然开口道：“是他吗？天启。”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黄少天听懂了，“还不清楚。岛上没有比我年长的麒麟，也不知道天启会不会提前。只能说我希望是他。”

“反正到那天我就能告诉你天启到底是怎么回事啦。麒麟的本能不会有误的，跟变身一样。你是真麒，便能化出原身，自然也能聆听到天启。”黄少君自己还没搞明白的事，倒一本正经地宽慰起小周麒来。

“嗯。”

“还在想什么呢？”看着周泽楷严肃深沉的小表情，黄少天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掐完了又舍不得，覆上去揉了揉。

“想你呀。”周泽楷眯起眼睛，脸颊贴着黄少天的掌心，那意思是还要再揉揉。

“嘴巴这么甜。糖瓜吃的吗？”

 

周泽楷确实在想黄少天的事。

在这个世界所依循的法则里，麒麟唯一需要遵从的便是王命。

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凭着周泽楷对于黄少天的了解，很难想象他会对什么人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和那位夜雨的行事风格倒有几分相似。——吾仗剑为民守国土，不屈膝侍君承颜色。

若有朝一日黄少天肯认主，那对方必然与他心性相投，使他甘愿风雨同舟，一路相随。

这样契合的人选如果遇上，还用等到升山，接受天启吗？

黄少天应是心有所感，尚无法确认。

而旁观者清。麒麟这种神兽，只会选择他认可的人类为王。

周泽楷看得分明，也不去说破。

选王毕竟是头等大事，以蓝雨国内的近况，并不需要让黄少天急着去做下决断。

蓝雨国内，会有一番新旧势力的交替。

自周泽楷领悟了与天地万物沟通的能力，心性更为沉稳坚定。而化出真身的那一刻，他心头涌出的信念居然是：哪怕万物腐朽，你我依然同生共存。

这般盛气凌云的信念不似他往日温柔，却似与生俱来，融入骨血。

 

 

一年后

金门知州来到宋晓府邸，命人通报，说有要事来访。

“我家将军去水营练兵了，这个月都不在家中。”

来传话的是宋晓府上管事，金门知州认得。

按说知州在金门是一方父母官，宋晓负责金门城内与城外防务，有事相商，该召宋指挥使去府衙说话。

但金门位置一向特殊，宋指挥使的身份也特殊。

宋家这金门指挥使一职，是世袭罔替。因为祖上的军功，宋家每代的长男从出生起就是将军，军职代代相传。

在金门有句民谚，铁打的指挥使，流水的金知州。可见宋家在金门的地位，其势力亦根深蒂固。

历任的金门知州都对宋家十分客气，父母官，也要仰仗地方望族的支撑才好做。

所以金门知州刚接到公文，就赶着到宋晓府上拜会，相商迎接东闽节度使一事。

既然宋晓不在家中，金门知州也不进屋喝茶了，让人抬着轿子先回去，换马车赶往城外水营。

谁料他跑到码头，水营飞也似的驶来一艘艨艟战船，宋晓手下的亲兵说，近日里南海寇蠢蠢欲动，我家将军忙于防务，无暇与大人相见。

金门知州到此终于回过味来。这宋指挥使，是有意避着他啊！

 

朝中派遣东闽节度使统领金门、泉州，穗城三地的文书于三日前下达。金门知州接到了，宋晓自然也接到了。

那节度使年前要来金门巡察，地方上还不得准备起来？

宋将军这态度，是不高兴啊，是要给新任的节度使一个下马威啊。

宋将军手上六千守城军，城中三千府军也归他调配，城外另有一万水营精锐。这小两万的兵力，说句不好听的，几乎等同于宋家的亲兵。

现在要把自家亲兵交给节度使统领，直接受人管辖，换了谁谁能高兴？

宋家世代驻守金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代的宋将军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谨慎可靠，抵抗数次海寇来袭，均有小胜。大家都等着宋指挥使百尺竿头，官晋一级呢，突然叫凭空掉下来的东闽节度使压了一头。漕帮出身的泥腿子，我们将军是什么身份！

听说破格任用是因为此人向双相献上了五千颗海寇首级……双相大悦。

这要换算成军功，啧……

要知道，蓝雨受创于海寇，逼得朝中重整军队。以枭首数算军功，小兵们攒上五颗人头升一级。节度使是个杀人满盈的狠角色啊。

金门知州权衡两方，思考立场，头痛欲裂。怎么办，我这是站哪边呢？摇摆难定啊。得罪了宋家，金门一地不用混了。得罪了新来的节度使……会不会死得很惨？

我十载寒窗苦读，又辛苦钻营官场十余年，这是要到头了吗？

 

过了半个月，寒风凛冽，知州大人领着金门的一众官员站在官道上等着迎接东闽节度使。

宋指挥使完全没露面。

金门知州从早上等到午时，冷到鼻涕都快要冻上，终于接到探马回报，节度使大人的船队，离城不到二十里了。

这时候，关闭多日的金门水营营门大开，数十艘千石战船呈品字阵型排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密密麻麻占了大片海面。

金门知州差点给宋晓跪了。

这阵势是要干嘛？不让节度使进城？

金门知州忍不住想爆粗口，他娘的，武将就该被节制！让他们羽翼丰满坐镇一方就不听话了，谁的帐都不买了。变成谁拳头硬谁说话了。老子半句话都插不上了。

老子以为你只是不高兴不肯出迎节度使。

你小子他娘的是要搞大事啊！

你们争地盘别连累老子的前程啊！

双相在上，卑职对蓝雨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卑职是被胁迫的！

至于被哪边胁迫，哪边占上风卑职就是被哪边胁迫的。

 

节度使的船队相隔一里余地停了下来。

金门知州爬到高处，两股战战地打量着双方。

金门水营人多势众不必说了。节度使的船队甚是惊人，光五千石的巨型战船就来了五艘！船身覆以精铁，船上军士披甲持矛，身背硬弓。

海面上红日当头照下，映得船头一片金甲灿烂，银刃雪亮，簇簇待发的箭矢令人寒气顿生。

宋指挥使终于出现在瞭望台上，一袭披挂完整的黑色精甲。

金门知州为从四品文职，穿绯袍。指挥使是五品的武将，这战甲之下，也该穿绯袍。

但宋指挥使身上是特赐的紫袍，以显殊荣。紫袍黑甲，一柄陌刀在手，饶是金门知州心怀怨怼，也不免感叹，这世家的将军，真是威风啊。

金门知州眺望节度使的船队，琢磨着节度使大人，到底待在哪艘船上。

正想着，为首的战船船头军士们向两侧散开，步出一位紫袍的青年。

他娘的，又是紫袍！

还那么年轻！

不用想了，看服色，这就是新任的节度使大人。

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数百丈距离固然不在绝大多数弓箭的射程范围。金门水营的战船上，可是有安有重弩的啊，能射出三百步远。

您老穿个袍子就往船头跑，那身板儿小细腰，是真不怕冷箭啊。

旁边的兄弟，盾牌举高点，不给你家大人挡挡真的好吗？大兄弟，你怎么能只顾着自个儿遮得那么严实呢？

青年也不让什么传令兵打打小旗，喊喊话。

他亲自开口了，声音清朗，透过数百丈的海面传来，竟像传到了对方将士耳旁。

好惊人的内劲。

他说：“宋晓，你是要造反吗？”

 

TBC

先说好，宋将军肯定不是反派担当。自家人都是免费帮刷时髦值的。XD

开坑时立志写一个帅气无比的穿云君，到现在他还没出场……所以我是不会坑的！

黄少生日快乐~这么多战船将士以后都归你，开心吗。

祝你坐拥海疆万里，美人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