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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心存卖弄，黄少天也就遂他所愿，表演赛打得花哨无比，什么倒地击球、背身击球、胯下击球、二刀流……指哪儿打哪儿。

有人想和现役国手玩个经典节目转圈圈，黄少天慨然应下，奈何一方技术有限，任一方百般喂球，依旧转不顺畅。

“你不中用，下去下去。这个转圈圈讲究的是配合。”老爷子点将道：“小周啊，还是你和少天打给他们看。”

黄少天瞅着周泽楷笑，他怕热，略微跑跳一番便是汗津津湿漉漉的状态，球拍在掌指手背腕间转得眼花缭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周泽楷马上把签好名字的乒乒球往盒子里一丢，配合着黄少天表演服务观众了。

“我俩玩这个，一般是我扣，他转。这技巧嘛……”黄少天边打边介绍技术要点。两人绕着球台转了三圈半，叫围观群众过足了瘾，跃跃欲试。

周黄顺利地由表演嘉宾变成了周黄指导。

 

上了年纪的人终归精神短些，过了九点，大爷大妈们熬不住困，陆陆续续回去休息了。

黄少天帮着打扫场馆的人捡球。

周泽楷也想去捡，他们配双打的搭档，有球一起捡，甭管有多远。——据说这样可以培养默契，顺道研讨战术。

黄少天拍了拍球桌道：“你坐着吧，少弯腰。”

跳完广场舞的黄奶奶看了一眼黄爷爷。

老爷子说：“伤没好利索呢？快坐着吧。让少天去捡球。”

黄奶奶可遗憾了。

这要是带回个女队友，自家孙子跟人说，坐着吧，少弯腰。

那得是大喜啊！

老爷子眼睛一瞪，瞎想什么呢。那不得被组织叫去谈话写检查啊！

黄奶奶怀着不能言喻的心思观察过女队选手们，有几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跟少天年纪差不多。她半遮半掩地问过孙子。黄少天说，她们啊，比完赛组团去A地赌钱了。

好吧。对象还是不要找同行了，听起来很不持家。

散落在地的球被一一捡回扔进盆里，黄少天还钻了一次桌底。他平时花销大手大脚，对胖球器材却有种老农民般的爱惜心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一个球好几块钱呢。

周泽楷靠坐在桌台上，扯了扯黄少天的衣摆，“湿透了，换一件。”不然回去路上容易着凉。

他俩穿的是赞助商给定制的速干排汗T恤，小风一吹，汗湿的衣裳几分钟就能干。周泽楷既然说了，黄少天便听劝地换过一件。

老爷子也不多留他们，他和老伴退休后摆弄起花花草草，种出了迷你的草莓盆景，盆沿上垂挂着一溜嫣红的果实，煞是喜人，让黄少天带回去玩赏兼吃。

 

黄少天一路提灯笼似的提着那草莓盆景。

“家里的白玉枇杷也是老爷子种的，年年结果子，我要是能赶回家他们就等我回来吃，赶不回来就摘了头茬的果子寄给我。”

周泽楷对头茬果子最好吃的说法早有耳闻，每年夏初家里有亲戚会送头茬的西瓜来。他吃不出多大分别，都挺甜，大概跟迷信的人追求烧头香一样吧。

果子不是重点，他从那三言两语里听得出对家人的感念。黄少天重情义，无论待亲友，待家人，抑或是待宠物。

黄爸爸黄妈妈睡下了，客厅里给他们留着灯，啸天听到动静跑出来迎接。

养儿子到底省心些。黄妈妈说，当年要是养个姑娘，得牵上啸天去接姑娘下晚自习，G市夜间的治安让人担忧。黄少天呢，既不是姑娘，又不用上晚自习。父母和啸天少掉了安保的工作。黄妈妈成功给儿子灌输了如下的理念：以后媳妇娶进门了要对她好，人家父母把娇生惯养的姑娘交给你是多大的信任啊……可惜，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如黄妈妈的概念中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她儿子也白瞎了黄妈妈的男子汉教育。

 

二人一狗分享了几颗草莓。啸天领够了今日份的抚摸，心满意足地叼着一颗草莓回窝里。

“啸天是个小守财奴，给它一块肉骨头，它先拖回窝藏好，再来找你要一块。”

他俩洗好澡关上门，黄少天还在讲宠物的琐事。

周泽楷不应声，径自抱上来。他一低头，就能亲上对方的后颈，带着洗完澡的水汽和冰片沐浴露残留的凉意。

黄少天禁不住痒，缩了缩脖子，身体老实地向后靠去，贴上了温热的胸膛。

白日家里有第三条狗在，他们干不了啥亲密接触的事，现下到了床上还要尬聊吗。

来呀，及时行乐！

像被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像点亮了所有技能树，像满枝的繁花在眼前绽放……黄少天脑内的抒情段子还没扩展开，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了。——“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

“烦死了，不知道我档期很满的吗？没空没空没空。预约请拿号。”黄少天夸张地重复，以显示他对和男朋友亲热戏的重视。

“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手机里深情的男声动人地吟唱着。

周泽楷看清了手机屏上醒目的“魏老大”，体贴地问他搂在怀里的人，“魏指导，要预约吗？”

“咳咳，不用。”黄少天麻溜爬起来。

总教练的电话他都可以装听不见，魏琛的电话却不能不接。

为什么？

因为他是魏老大啊。

 

“混蛋小鬼跑哪儿野去了！微信不回电话半天才接！”

“刚洗澡去了没看到……”

“你洗澡洗了两个多钟头？”

“真的听到铃声就跑出来了差点滑了一跤。”

魏琛听电话对面挺安静，没啥嘈杂的背景音，大概真是在家里，又听徒弟说差点滑一跤立刻改口骂道：“多大的人了跑什么跑慌里慌张的。”

黄少天嘿嘿笑道：“这不怕您老等急了吗？”

“哼。”魏琛让徒弟两句话一哄，心里舒坦了，“大后天归队，跟小周说一声。机票订好了，航班信息发到你手机里了……”

“是是，好，好的。”黄少天摇身变作个听话的乖徒弟。

这个话唠，居然有两副面孔呢。

周泽楷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腰。

他俩方才亲热到中途，黄少天睡衣扣子全部散开，露着白花花的前胸和肚皮。

黄少天忍住笑，匆匆和魏琛道晚安挂了电话。他把滑到肩头下的睡衣豪迈甩开，一个跃步跳上床，“欠收拾！妖孽！哪里走！”

每个国人心里，都住着一只桀骜不驯的猴子。

黄少天的心里，简直住着天兵天将。

两人胡闹了一气。黄少天嘴里叫得响亮，手上根本没带劲。他哪能跟伤患动手——往后的事实证明，周泽楷身上没伤，他俩也动不起来手，挠了几下痒痒肉，就抱到一块儿摸摸蹭蹭去了。

 

剩下两日假期，周泽楷上午做完理疗，下午就去蓝雨俱乐部的场馆里练练体能。

他们吃这行饭，一天不练掉肌肉，两天不打手感生。

黄少天爱玩，魏琛宝贝徒弟，自然管得严些，直接电话抓人去训练。

周泽楷对蓝雨的训练场不陌生，某种角度上，也算是他的福地了。黄少天把车开进停车场，下车前戴好墨镜遮阳帽乔装一番。

“有用？”

潮T破洞牛仔裤——出门前被啸天热情挽留了，牛仔裤撕扯得更破了，透风的小腿和脚踝竟然有几分性感了——怎么看，都还是黄少天。

“我的粉丝很多的！”

黄少天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领着周泽楷往员工通道走。

还真有人堵在通道处，戴着帽子口罩瞧不清脸，打扮得比黄少天可疑多了。

周泽楷原本落后了半步，这时长腿一迈，握住黄少天的手腕毫不停顿地往前走。他再腼腆，一八一的高度和常年锻炼的体格，走到大众眼前都比普通人有气场。何况没有哪个运动员会对纠缠的私生饭有好脸色。

那人混进员工通道，本欲拦下黄少天搞些独家的照片和行踪消息。

周黄迎头走来，面沉似水。

那人瞬间收住脚步，竟不敢追上去了。 

 

“楷皇气场全开啊！”黄少天到了更衣室，面色舒缓，调笑起来。

“要小心。”

粉多的困扰，周泽楷深有体会。

而看台上努力加油的粉丝，和鬼鬼祟祟跟踪尾随的家伙，不是一类生物。

“我知道我有经验，大多数粉丝还是很可爱的。”黄少天打开背包拉链，拿出训练服准备换上。——所以说你的潮牌T牛仔裤是因为偶像包袱路上穿着好看么？

“以前有粉丝加魏老大的微信，各种打听我的消息行程，被魏老大骂了。”黄少天并不放弃吐槽他师父的机会，“估计他以为是自己的粉，结果让人当跳板各种想接近我。魏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哈哈哈。”

曾经提到黄少天，人们会说，哦，魏琛的弟子。

如今提到魏琛，人们会说，那是黄少天的教练。

老将迟暮。

青出于蓝。

长江后浪推前浪。

魏老大打不过我啦。

但这一切，都无损黄少天对魏琛的尊敬之情。

“请到球场上看我们。”

“我们会为了支持我们的粉丝，奉献最精彩的比赛。”

这才是大多数运动员所希望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