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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不完全统计，情侣热恋期间的X生活数量，约等于婚后几十年X生活的总和。抛开荷尔蒙情感等因素不谈，人到中年，难免力不从心嘛。

对此，黄老师表示，愣头青才光靠力气蛮干。

外科医生是靠手法吃饭的。凭借触诊，可知肿块大小、质地、边界、活动度。单手打结、双手打结、器械打结，哪一种都熟练无比；方结、三重结、外科结，三点一线，每个结都牢固美观。

可这些跟X生活有什么关系？

咳，技术懂吗？干了那么长时间多的是手段技巧能让伴侣欲仙欲死！

黄老师平常很注重体能锻炼。他大约算是半个体力劳动者。动辄半天台站下来，精力消耗相当大。医生越老越值钱？你愿意让退休的返聘的老外科主任给你动刀子？请给我年富力强的青年人，谢谢。括弧，35~45岁为佳。

周老师会和黄老师一起去健身。

黄少天睡眠质量最差的那段日子，周泽楷看到急诊科同事发的一条微博，“终于下夜班了，儿子送交外婆。大门反锁，拉严窗帘，手机关机，吃好安眠药，谁都不要打搅我睡觉！”周泽楷就问黄少天，夜出是否需要一个人睡。黄少天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让我听听你内心的声音。两人肉体交流完毕，黄少天伏在周泽楷胸口睡着了，连周泽楷从他的额头亲到了嘴巴也闹不醒。

健身和做爱都会产生内啡肽，有助于睡眠。周泽楷乐意跟黄少天凑在一块儿干任何事情。无论健身，还是做爱。

 

他俩在小区对面停好车，乘电梯抵达地下一层，那里有个大型超市。

到了地下，黄少天疑惑道：“入口在哪儿？怎么多出了好些店面。我们多久没来过了？”

周泽楷想了想，说：“大半年吧。”

二位老师算下来，平均一年去一次菜场，两趟超市，三五回商场。其余日子吃食堂，叫外卖，以及网购。

两人头脑聪明，动手能力强，学着做点家常菜自然不是难事。但是买汰烧三小时，吃饭一刻钟，对照大佬们的工作行程，委实太浪费辰光了。逛逛超市，买买小菜，回去烧饭，属于偷得浮生半日闲。

周泽楷找了辆购物车，他喜欢手推着车，看黄少天挑挑拣拣地把商品扔进去，偶尔提供点建议。

他们晚上煮火锅——这个最没有技术含量，番茄底料配新鲜牛腩，不要冷冻的肥牛卷，那玩意跟术中冰冻切片一样的。周老师煞风景地评价。黄老师倒也同意，冻过的肉口感欠佳，他喜欢爽脆的主动脉和毛肚。

途经宠物用品区，周泽楷提醒黄少天给霍霍带包鸟食。小家伙精着呢，你若大包小包地拎东西回去，它就立在一旁歪着脑袋盯牢。如果这里面没有给它买的礼物，它会闹情绪、不开心。

黄少天说：“这不是买了芒果吗，全家一起吃。”

他说归说，利落地拿了包混合饲料，看到货架上鸟用的绳梯和磨牙的墨鱼骨串，也顺手往购物车里放。霍霍除了日常住的笼子，黄少天还特意用椰子壳给它做了个颇具热带风情的小窝，明明就很惯着宠物。

 

回到家，周泽楷负责喂鸟，黄少天翻出经久不用的电磁炉和锅，洗洗涮涮，炖上番茄牛腩。

霍霍啄了口芒果肉，非常满意，给它周爸爸倾情献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周泽楷小声地教它下一句“满天都是小星星”。

堂堂国家杰青，唱首儿歌还不在调子上。黄少天操起菜刀剁白萝卜，只觉着心萌得都要化了。

黄少天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很快将菜品收拾完毕。他挺有情趣地秀了一把刀工，雕出番茄花和萝卜小兔子，几枚薄荷叶点缀摆盘。他要是不学医，大概随便干哪行都能迷倒一片。

黄少天一挥手：“去把我的陈年佳酿拿出来！”

“哦。”周泽楷寻出瓶桂花糯米甜酒，两人相对坐着豪迈地用碗喝。

黄少天跟他碰了碰碗口，笑嘻嘻地喊干杯。

时间接近晚上八点，他俩饿得饭前一人啃了半只青芒，目测吃好这顿，得花一个小时。亲自买菜烧饭果然太奢侈了啊。难怪有些学生烤个面包蛋糕拍照发朋友圈，还要屏蔽掉自家导师。——生怕被老板批评，少干没用的事，多把心思花在课题上！

临睡前周泽楷刷了刷刚更新的文献。黄少天给XX杂志审稿。两人各干各的，间或交流几句，阅读速度俱是飞快。

“哎哟我靠。”

“怎么了？”

“这数据有问题。三年五十个？我混了二十年都只见过个位数的病例。”黄少天给周泽楷划重点，“你看你看。”

周老师见多识广，一点即透。

周老师说：“这种异常，发生率只有三十万分之一。”

两位大佬的意见一模一样，以笔者所在的单位，做不到三年五十例那么多，极有可能存在数据造假。

“编也编得靠谱点啊，一味追求数据好看有意思么。”黄少天唰唰唰编辑回复，饶是他动作快，把邮件发出去，也过了十二点。

“睡觉睡觉赶紧睡觉。”黄少天一忙完，反而去催促周泽楷。

周泽楷关掉床头灯，手伸过去，轻轻搭在他对象腰侧，形成了一个半抱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黄少天睁开眼睛，睡不着。

黄少天翻了个身，和他对象脸贴着脸，凭气息判断，周泽楷也没睡着。

他咕哝道：“吵到你了吧。糟糕，审稿审得精神亢奋了。”

别把稿子说得像小H片似的啊。

周泽楷笑起来，靠近了，嘴唇碰上嘴唇：“亢奋？”

“嗯。”黄少天张口咬住送上门的唇瓣，接下来的话语模糊而含混，迷失在渐起的潮热的喘息声中……

大佬们的High点真奇怪呀。

 

 

隔天他俩没有门诊，提前到了单位。医院每年给职工安排福利性质的体检。黄少天忙归忙，总会记着拉上周泽楷去做。

“成天忙这忙那忙着给别人看病，对自己的身体一点数没有。”张新杰冷着脸说起前同事，那真是前同事了。一个月前他刚参加完此人的追悼会。那人仗着年轻觉得常规体检没必要，年年不去做，某天值班到深夜，胸口闷得难以忍受，找张新杰一扫CT，大量胸腔积液，肺上多发转移灶。结肠Ca晚期，靠靶向治疗撑了大半年，花钱无数，人还是走了。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各辅诊科室很是忙碌了一阵。职工的体检单上也新增了若干项目。这回黄老师和周老师抽了五管血，去放射科还得听一通张老师的感慨。

黄老师频频点头，张口便是套话：“对对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是1，其它统统是0！”

他俩出了放射科，来到超声科。

郑轩看到黄少天，眼睛一亮：“给我带的早饭呢？”

郑大专家不做体检好多年，黄少天让他干这活，当然是要给好处的。他要的红X石的点心，星X克的咖啡呢？

黄少天不客气道：“晚吃二十分钟能饿死你？”

郑大专家可怜兮兮、饿着肚子给他俩做体检。他想到了黄世仁，还想到了周扒皮。为啥文学作品中最出名的两个坏地主，偏偏和他们一个姓呢？这一定是有预示的。

他给黄少天从肝扫到前列腺，看一看心脏，看一看颈A椎A，最后看甲状腺。

“都没啥。”郑大专家放下探头，满含对黄少天的控诉，“你难道还想检查乳腺？”

“滚蛋。”黄少天推推周泽楷，“换你了。”

同样的项目流程再走一遍。

黄少天抱着胳膊，和郑轩闲扯：“我觉得你这行真不错。万一失业了，还好去卖煎饼果子，操作步骤差不多，低风险，美味又经济。”

郑轩怒了：“黄少我跟你讲，你可以侮辱我的专业，不可以侮辱我的喜好。我要吃红X石的芝士卷，你休想用煎饼果子打发掉……”

检查甲状腺前，周泽楷把领口扣子解开，往下拉了拉。

郑轩顿时压力山大。

夭寿哦。

你俩今天来体检，昨晚不能克制下吗？

周泽楷脖子上这红印子，当我瞎吗？

 

“诶？黄少你看看？”郑轩收敛起笑容，压力更大了。

“嗯。我看到了。”黄少天站到机器屏幕后方，表情也严肃起来。

“有什么？”周泽楷躺着不方便看屏幕。黄少天便读图给他听：“甲状腺左叶下极，近包膜处，有个4×4mm左右的低回声区，边界不清晰，没有血流。”

周泽楷淡定地问：“甲状腺乳头状癌？”

“不除外，不过我更倾向于是炎性引起的，它不是很像结节。颈部淋巴结也未见异常。”黄少天拍了拍郑轩，“你存图录个相，让周泽楷自己判断。”

郑轩：“……”

你俩跟讨论别人病情似的，显得我很不专业了！

郑轩专业地提议：“要不我们穿一针试试？”

黄少天不同意：“穿刺创伤大。”

天哥我这是微创好吗？穿刺跟打一针有什么区别？郑轩当然不会这么反驳黄少天，这是说给外行人听的。所谓微创，是外部看起来创伤很小。实际上甲状腺的细针穿刺活检，为了负压抽吸组织，是要在病变的位置反复取样的，远不止于戳一针。黄少天他们外科搞的微创手术，损伤就更大了。

周泽楷研究了一下视频：“先随访吧。”

黄少天：“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玩意没必要急着处理。穿刺了没问题还得随访，别多此一举。”

周泽楷：“嗯。”

病理专家考虑的是：甲状腺微癌又怎么样呢？

甲状腺微癌的发病率逐年增长，甲状腺微癌的死亡率并没有变化。

无须谈癌色变。

这方面周泽楷比黄少天更理性。

搞临床的会信命，搞病理的，他们信统计学。

所以黄少天是个医者。而周泽楷，更像个学者。

两位大佬都发话了，郑轩懒得再吭声，他打开黄少天给他带的早点，芝士就是力量，芝士卷真好吃。

 

这段小插曲对周泽楷和黄少天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工作工作。海鲜？忌口？不需要的。

楚云秀又有多余的票了。电影票，跟上回音乐舞蹈剧票一样，老公单位发的。

她分票子的时候，戴妍琦不解道：“我唐突地问下，楚姐姐为啥不跟你先生一起去看呀？”

楚云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我先生不需要进影院欣赏大荧幕，他在家带孩子，看看视频网站就满足了。”她老公是个IT宅，谈恋爱时勉为其难陪女朋友逛街看电影，结婚后一切收入上交，老婆自行约起小姐妹逛街看电影四处旅游。这种老公多好呀，像没有一样未婚一样自由！

碰巧黄周两个都有空，被楚云秀逮着以我请你们看电影为名义，你们请客吃饭兼任司机吧。

黄少天悄悄道：“有想看的片子没？没有我们可以拒绝这个女人！”

周泽楷忍笑：“有。”

黄少天摊手：“那我们只好接受这个女人的敲诈了。”

他们一群人在影剧院楼下的美食城聚餐，等七点三刻开场的电影。

肖时钦和黄少天抢着买单，黄少天抢赢了。

肖时钦不好意思道：“让黄少破费了。”

黄少天：“你啊就是太客气了。”

戴妍琦：“我们肖老师就是这么客气！”

为什么看舞蹈剧看电影，你们都喜欢叫上肖时钦？

可能他看起来比较有品味又好脾气吧。

戴妍琦摸出唇膏开始补妆。

黄老师给出直男评语：“小戴啊，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你化不化妆谁看得到啊。”

戴妍琦说：“黄少您这就不懂了。万一电影院里遇到前任呢？当然要时刻保持美美哒。”

肖时钦：“……”

别问我，我没听说过这孩子有什么前任。

黄少天：“如今的电影啊，鼓吹前任的风气也是不能好了。好像前任是无畏青春与爱情的明证，现任只是无奈对于生活的妥协。有没有搞错？现任如何，不正体现了你是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品味吗？”

戴妍琦一拍巴掌：“黄少很有想法啊！”

“那是。”黄老师侃侃而谈，“前任譬如昨日死，做人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楚云秀拆台：“听你黄老师胡吹吧，他又没有前任。”

黄少天：“……”

没有前任怎么啦。没有前任还不能发表对前任的看法了？！

周泽楷附和：“以后也没有。”

靠靠靠，周泽楷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小子很嚣张啊！

嘁，他那么嚣张还不是因为爱我。

黄少天内心活动很丰富。

“哇喔！”戴妍琦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看了看黄少天，又看了看周泽楷，最后看向她的肖老师。

肖时钦：“……”

这里有我什么事？

黄少天环顾左右而言它：“好了，我去隔壁买喝的，你们要点什么？”

肖时钦站起来：“我去买吧。”

“不用不用，哪能麻烦老师们！”戴妍琦举起手机，“隔壁店里那么多人，排队要排好久，我们叫外卖送过来不就行了！”

黄老师跟周老师吐槽：“肖时钦怎么招了这么懒的一个学生？”

周老师另辟蹊径、纵观大局：“外送，解决了部分人的就业。”

好吧，周老师说得无比政治正确。

周老师不爱说话，但周同学不管写论文，还是写标书，都很拿手了。

别人奋斗多年才能中的国自然，他年年都能中，自己写，帮人捉刀。

哪位大佬身边没几个枪手呢。

周同学当年简直枪王。

再加上过硬的专业能力，周泽楷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我们的青春，没有疼痛与放纵，和电影里不同。

嗑药酗酒混夜店，走马灯地换前任，相逢一笑来一炮？对不起，这些都没有。

黄少天连安眠药都不嗑。那会损伤记忆力。

我们的青春，在读书刷题考试，科研标书论文，动物实验数据分析，轮转值班上手术。

我们的青春，紧张而踏实。

对个暗号，是一嗅二视三动眼，四滑五叉六外展，七面八听九舌咽，迷走副神舌下全……

不负青春，不负你我。

 

 

过了半年，郑轩给周泽楷复查甲状腺。

“诶？神了，结节找不到了，一切正常。恭喜恭喜。”得亏当时没做多余的事，由此，郑轩更加坚定了他的人生理念——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正是流行的所谓佛系。

周泽楷道了声谢。

黄少天一笑：“我就说像炎性的。他那阵子太忙，估计是累着了。”之前说着不要紧，到底存了一桩心事。比良性结节更好的，当然是没有结节啊。

对黄少天来说，开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开有意义的刀就不容易了。

甲状腺，覆盖于气管之上，形似一只纸蝴蝶。

美丽而脆弱。

我男人的安全不需要别人来负责。

 

 

End

 

明天黄周日啦。

终于把这个坑填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