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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传说 （三十八）

 

黄少天神色未变，声音里却像掺了冰渣，“多少人？”

穿云君道：“不清楚。由人称影子军师的沙寒领队，另一个叫雷欧的作为副手。”

海族的高阶修士，方士谦曾经介绍过一二，这两位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在提到尖刀雷欧时黄少天还笑言，倒要试试是他的刀利还是我的剑快。

“还有一点耐人寻味。”穿云君忽然传音给周泽楷：“在这几人的记忆里，沙寒军师与外族人走得颇近。”

周泽楷亦是吃了一惊，听闻溪山城遇袭他便下意识地揽住黄少天，此刻交代穿云君道：“先行一步。”

二人匆匆化光而去，临行前周泽楷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士谦一眼。

 

揽在腰间的手臂坚定而有力，黄少天没再作声。

周泽楷无须多言，他的举动完全表明态度。

他们都是意志坚决、行动力强的人，在认定对方作为共度一生的伴侣后，也就默许了对方参与决断的权利。

因而黄少天需要征求周泽楷的意见，而周泽楷在第一时间里给出了回应。——刀山火海、无间陷阱，待我与你同行。

 

第三个驰援的人，是蓝雨门中除了黄少天速度最快的人——郑轩难得情绪外放地吼了一嗓子，“妈的当老子不存在吗！”

他一提气，人影如旋风般直追那二人方向。

宋晓等人明白这三位是奔萧山传送阵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溪山城。有人疾驰支援，也必须有人收尾压阵。他们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在穿云君的安排下，与轮回众人先返回永兴城中整合余下的弟子，再踏上返程。

“唉，老友这事办的，倒连累我得罪人了。”方士谦叹道。

王杰希泰然自若，“黄少天早晚会知道。”

“周掌门应该是怀疑到我头上了。隐瞒敌袭溪山城的消息是老友的意思，叫我有口难言啊。”

“一并推给始作俑者，这黑锅微草不能背。”

方士谦赞许地表示王杰希青出于蓝，“永兴城中通报消息的奸细已经关押起来。我们清洗完海族耳目，也去一尽绵薄之力吧。”

 

传送阵灵石刚安放好，郑轩就到了，他积极地说：“同去同去。”

不料周泽楷拦阻道：“小心传送阵。”

黄少天一怔：“白云晚望的传送阵很是隐秘，连法阵启用时的能量波动都传不出去，除非有内鬼故意破坏，否则不应受到影响。”

周泽楷还是对郑轩说：“稍后。”

黄少天随即道：“嗯嗯，郑轩下一趟传送。我们先试用下传送阵是好是坏，周遭有没有埋伏。”

郑轩刚提起的干劲又有点松懈，他挥挥手说：“好吧，你们先探路我歇会儿。”

海族那群番邦蛮夷十分欠教训，清静无为才是修行之道，懂？

比方说：扳指鸟笼玩核桃，吃饱困足晒日头。

一帮子没事干架的庸人！

 

传送阵白光明灭，黄少天看到熟悉的所在和驻守的蓝雨弟子，稍稍松了口气。

一群弟子围上来，给黄周二人见完礼，便混乱地叫道：“黄少你回来太好了！”“白云山警钟鸣了三次！”“宗门大阵都启动了！”“到底敌人什么来头我等不敢擅离职守好捉急。”……

放平时黄少天很乐意给他们讲上几个时辰，讲到他们融会贯通为止，现下只能说：“海族来袭，你们原处固守，接着陆续还会有人传送过来。”

然而这足够让弟子们欢欣鼓舞。

利刃回归，那么天大的来敌也能斩断。

弟子们的状态很快由对“溪山城遇袭”的担忧转换为对“跟黄少一道来的枪王大人”的八卦。

弟子甲：“男人长得那么俊一定是轮回的周掌门了！”

弟子乙：“肤浅！轻佻！你没发现周掌门在传送阵中手里是亮着银枪的吗？”

弟子丙：“我我我！我发现了！他和黄少背靠背地警戒着，原本他是面朝我们横枪而立，出传送阵时放缓步子站到了黄少身后。”

弟子甲：“听起来无比和谐！”

弟子乙：“你脑子里装的是肉末豆腐羹吗？他见到我们就收了银枪，这意味着什么？”

弟子甲：“意味着什么？！”

弟子丙：“意味着局势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严峻。他们在提防白云晚望被敌人攻陷。”

弟子甲：“可是黄少回来了呀！”

弟子乙和弟子丙：“算你说对了！”

每个派门都有宛如战神、信仰一般的存在。

有他在，便有重定乾坤的机会。

蓝雨大神，剑圣，黄少天。

 

“怎有可能？”身披斗篷，面容模糊的男人面对水晶球内接连碎裂的灵魂印记，无法置信。

全军覆没这样的非正常战损，只有一个结论。——中计了。

歪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的外族人，幸灾乐祸道：“去打雁被啄瞎眼了？哪家的雁儿狠似鹰啊？”

沙寒生性多疑，外族人并不知道萧山一行的具体计划。但他一观沙寒脸色，便知此行损失惨重。

沙寒冷着脸没说话。

那人继续拿蒲扇敲敲大腿，“我就说该趁着嘉王朝解散，能捞几个人头算几个。再拦截些中小门派，有多少杀多少。如此万无一失。想必你是挑中块硬骨头？”

沙寒森然道：“单凭霸图没有这个实力。”

“霸图有张新杰啊。你往霸图塞眼线了？”

沙寒没有否认，事实上能塞进眼线的地方他都塞了。

“早说了张新杰那小子事必躬亲不好对付。霸图数万弟子他能挨个地数得出祖宗三代，瞒住他往霸图安插眼线，塞得进去说明他故意放水了。”

仿佛证实了这样的猜想，水晶球内属于霸图内应的两枚灵魂印记相继碎裂，紧接着，是微草堂的。计划败露，霸图和微草应该是联手了……但这些人，还不够。

“再免费卖你个消息吧。百花谷前任谷主张佳乐投靠了霸图。”

“嗯……”沙寒沉思，他曾收到过类似的线报，霸图多了一号人物，疑似张佳乐改头换面。

“依我看，不止张佳乐，连孙哲平也应该在霸图。他俩人当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早怀疑他们有一腿……”那人真假掺杂，随口胡扯，“不是自夸，我在荣耀大陆的消息网，可说是根深蒂固。”

“哈，你对人族的仇恨也是根深蒂固。”

“哈哈哈，没听说过嘛，爱有多深，恨有多深。爱也好恨也好都在说明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深沉。”

“够了。”沙寒像是接受了对方的联想，昔日里风光无限的繁花血景……如果拳皇受创的消息是张新杰放出的饵料，那……是我失策，败得不冤。执天之行这家伙，提出的方法过于猥琐，自己先前瞧不上，也是顾忌到他作为人族的身份，如今看来倒是步步为营，真心稳妥。

 

沙寒放下几分戒备，问道：“你有几成把握可以破阵？”

执天抛下蒲扇道：“你不给我指挥权，一成把握也没有。给我指挥权，六成。”

“你不认我为主，接受灵魂标记，我自是不能十分相信。”

“我可没打算卖身为奴。咱们一贯是有来有往、互惠互利的。你不信良言，在萧山丢了一阵，溪山城已然僵持五日，再拿不下来，那位大人面前不好交代吧？”执天停了停，又施加压力道：“萧山事一了，黄少天也快回来了。他回来，那么周……”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人族那些男男有一腿的风流韵事！

沙寒打断执天之行，“蓝雨的传送阵到底在哪里？城外已经搜遍了。”

如果能找到传送阵，可以安排人手在那里截杀黄少天……好吧……截杀黄少天和周泽楷。

执天闲凉地说：“那去城内搜搜啊。”

进得去还要你废话吗？

执天又说：“找到传送阵也别暴力破坏，稍微修改一点，随便让人传送到各种地方，最好是空间裂缝。”

沙寒觉得执天之行这个老家伙真是坏透了。

“指挥权暂且交你，不过我须与你一道。”

“那是自然，让你的尖刀副手听话，好好瞧我的技艺吧。”

 

执天与沙寒将身形隐在一团乌云之内，飘至溪山城上空。

执天指点江山道：“整个溪山城的构造，是座两仪四象八卦大阵，理论上共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

沙寒一皱眉头，“道理我都懂。然而雷欧的攻击之处不正是阵眼所在吗？”

“你搞懂了地理有什么用。还有天时与人为呢？雷欧不是说了吗？每当他觉得防御减弱，快要攻破时，法阵就像重新启动一样防御恢复如初了，只是换了属性。”

“我晓得，溪山城的宗门大阵从外形上是两仪四象，本质却是五行之阵。”

“重点错。”执天的语气很复杂，似赞叹又似不甘，“大阵靠五行之力运转，看似生生不息却是靠了布阵之人叠加的时间法阵。想要破阵，盯牢阵眼是不够的。阵眼在动啊——所以我需要实时指挥。”

 

“咦？”

摩星岭上，喻文州盘膝而坐，他动作不快，将一道道法诀井然有序地打入面前的阵旗法盘中。

那阵旗法盘无数，颜色缭乱，瞧过去便令人目眩眼花。

方世镜为他护法，关切道：“怎么了？”

喻文州苦笑道：“海族应是换了指挥。时间法阵被人看穿了。”

方世镜急道：“那要如何是好？我们的消息传不出去。少天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

“兵行险招，尽人事罢。方师叔暂替我掌管法阵。”

“好。”方世镜歉然道：“不过我支撑不了多久。”

维系大阵消耗极大，守阵的弟子们一直在替换，蓝雨这位资质不被看好的掌门却只能一人坚持着指挥，整整五天。

喻文州闭目放出神识搜索，一个时辰后，将目标锁定溪山城上空一处，神识化为一柄三棱刺，倏地射出。

 

“他妈的！”执天之行的身形晃了两晃，险些栽下云端。

沙寒紧盯破阵进展，眼见快要得手，却不得不分心道：“执天？”

“幸亏老夫提前做了准备。”执天一点将符：“雷普换巽位，雷欧走坤位，速攻！”

那小子的精神力，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了吗？

“噗。”与此同时，喻文州心头剧痛，一口鲜血喷出。

再过一刻，法阵之中訇然作响，如暴雨雷鸣。

蓝雨宗门大阵，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