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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布雨 （一）

伪·十二国记paro，胡编乱造绝大部分是私设。

 

入夏后天气渐转炎热，正午的日头分外毒辣，蝉鸣蛙声响成一片。

黄少天偷偷地在溪涧里泡了一会儿，逗一逗水中的白鱼与青虾，拉扯几根水草，摘取一片荷叶，扑腾出浪花儿来，再悄悄游上岸。

若是晚点儿被女怪发现了，她会大呼小叫，少君不可如此贪凉，当心寒气浸体。

黄少天甩了甩头，水珠飞溅。他皮毛顺滑如同织锦缎子，叫阳光一照淡金的毛发闪闪发亮，神气得很。他难免要顾影流连一番，本少君不愧是岛上最英俊的麒麟，今天也是这样帅破苍穹呢。

他跑到平素里最喜欢的一株雪松底下卧倒，脑袋枕着前腿，打算小憩片刻。

那雪松活了一百余年，树下铺着厚厚的松针，软乎乎又带着松脂的香气，十分舒适。黄少天把这里划为他的专属领域，开心了不开心了都要来树洞一番。老松树被他吵得近几年叶子多掉了好几层，很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一棵未死先秃的雪松。

正当黄少天将睡未睡，快要入梦之际，女怪的呼声遥遥传来：“少君，少君！快出来！我知道您在附近！”

黄少天打个滚儿，翻到松树背后，扒拉开松针将整个身子埋进去。

“角还在外头。”老松树忍不住多嘴。

“那你还不赶紧落点叶子遮住我！”

雪松哭丧着脸，抖了抖树枝，意思意思掉落几根叶子，觉得不够，又摇下两颗松塔。

人面豹身的女怪找了一圈，无奈喊道：“蓬莱仙君找您过去呢！今天又有人送麒麟来啦。”

黄少天听到后立刻不藏了，他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哪有什么麒麟成双。凡人真好笑，前朝有指鹿为马的，如今敢指鹿为麒麟了，逮着只九色鹿就往蓬莱送。仙君为这种事特意叫我也是稀奇，难不成有人送了匹马来？待我去吓一吓那蠢物。”

 

渤海之东有仙岛名曰蓬莱。

听岛上的女官说，十年前，舍身木上结出了一对卵果。一个朝南，承金乌之华；一个向北，受银蟾之精。众人大喜过望，这是要有两位少君出世啊。如果同时诞生一麒一麟，那真是天大的盛事。

谁曾料过了三年，掐算时间，卵果即将成熟麒麟快要降生，某一夜风雨大作，雷电交织，第二日巡岛的女怪就发现舍身木北向的那只卵果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岛上诸人，连忙四下寻觅，却遍寻不着。

为此岛主蓬莱仙君数度出海，并在凡间贴出了告示，重金以求卵果与麒麟的下落。

黄少天是在那一夜之后的第五天出生的。

他对卵果内的日子殊无记忆，只说感觉周围一直是安宁祥和暖洋洋的，有一次突然乾坤倒转天崩地裂似的难受。他脑壳疼得厉害，像有斧子一下一下劈过来，每一下都痛到他全身战栗。

然后白光一现，世界清静啦，就没有然后啦。黄少天说，仙君下次出海带上我呗，我也要去找麟儿。

“等你长大一些带你去。”蓬莱仙君好笑道：“你怎么肯定是麟儿？要是和你一样呢？”

黄少天振振有词地说：“你们讲好的啊，我跟她相反，一南一北，一阳一阴，那我是麒，她自然是麟。”

接下来的几年陆续有凡人声称“找到了失踪的麒麟”，最为夸张的一次是送来一只狍子。黄少天笑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出真身，金光灿灿，那傻乎乎的狍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躲不避。黄少天撵它，它就跑开，没跑几步又停下来，好奇地瞅着尊贵的麒麟少君。黄少天跟它追追停停玩了一个下午，凡人要带它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多数时候蓬莱的女官一见之下便知送错了，但蓬莱仙君为了鼓励凡人找寻下落不明的麒麟，每一位登岛的凡人他都会亲自接见，给予一定的奖励。

黄少天生性活泼好动，每每听到消息不等蓬莱仙君召唤就上赶着来瞧热闹。

后来蓬莱仙君都懒得叫他。

这次蓬莱仙君拿不定主意，需要唤他前去辨认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难道他家麟儿真的找到啦？

听了女怪的说明，黄少天折返听雨峰，拨掉发间的枯草叶子，挑了身光鲜衣裳换上才奔丹崖而去。

 

蓬莱阁金碧辉煌的会客厅里坐了两个陌生人，一个书生打扮气质温和的青年，一个只有四五岁模样的孩童。

青年一见黄少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欠了欠身道：“这位可是蓬山少君？在下轮回方明华。”

“黄少天。”蓬山少君点了点头，注意力全数被青年身后的孩童吸引。

那孩童约摸是怕生得厉害，手里攥牢了青年的衣角，几乎要扭作一团。他小小的身影努力躲在青年后面，偏偏又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眸打量着黄少天，带着几分想要亲近的意思。

同类的气息无须细细鉴别，眼前这只粉妆玉琢的娃儿就是我家的，黄少天无比笃定。

他试着向孩童伸出手，放柔了声音叫道：“麟儿？”

 

蓬莱仙君早已确定蓬山失落少君的消息就在这位方姓青年身上。

因为方明华此行带来了一件无可伪造的信物，众所周知麒麟诞生于卵果，但鲜有人知晓诞生之后，裂开的果壳内会出现麒麟的名字。

天生圣兽，名由天启。

这名字用独特的仙家篆文刻印于卵果内部，需要仙灵之力注于双目方能看清。

蓬莱仙君无法从孩童身上感应到仙灵之力，这当然是正常的，蓬山少君于卵果内流落凡间，没有吸取灵气的渠道，甚至短期内不会变身麒麟都能解释得通。

如此一来却要防着鱼目混珠，凡人会不会用自家的小孩代替少君送至蓬山？

黄少天的反应很快证实了娃儿的身份不假。

但黄少君明显闹出了一个笑话……

蓬莱仙君哭笑不得地纠正：“少天，你叫错了，是周麒。”

 

周少君的本名叫作周泽楷。

他刚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黄少天的掌心，黄少天就像被雷劈到一般听见蓬莱仙君说这娃儿是男孩子。

周泽楷无措地动了动手指，他还没明白麒啊麟啊有什么区别。

方明华只告诉他，他的本体是麒麟呀。

黄少天好像很不希望他是麒不是麟？

好在对方震惊归震惊，倒没有丢开他。相反，黄少天包住他的手指握实了，嘴里叹着气，连珠炮似的说：“好吧好吧，周麒就周麒吧。”

蓬莱仙君也颇为惊讶，他满心以为黄少天要哭闹上一阵子方能化解牝原是牡的事实。

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也许对于同胞流离人界这件事，黄少天才是最最介意的。

既然周泽楷回来了，那么是麒是麟根本无关紧要。

周泽楷不知道黄少天曲折的心历路程。他挺开心地被黄少天暖乎乎地牵着手，对方比他大不了几岁，生气勃勃的，让他很想靠过去蹭上一蹭。——这几乎是所有小动物的天性使然，哪怕这两只是最尊贵的神兽。

 

方明华在蓬山住了三天就告辞离开，周泽楷依依不舍地送他出岛。

方明华上船前，在周泽楷面前蹲下身来，慢声细语地话别道：“少君莫要伤心，你我终有再见之日，明华会在轮回等你。”

蓬莱仙君在海岸处驻立良久，直到一叶扁舟消逝于天际。

方明华的言辞尚有些疑云。

他说周泽楷的养母是申城一位浣纱的贫苦女子，六年前她在江边洗衣，随水流漂来一个刚出生不久装在果壳里的婴儿，她与丈夫成亲数载未有身孕，便将婴儿抱回家去抚养。又过几年，她接连有了两个亲生的骨肉，可怜丈夫上山砍柴不幸摔伤了腿，一家人的生活陷入困境。

方明华自称是个走街串巷卖药的郎中，被这对夫妻请去家里看病，无意间发现了孕育麒麟的果壳。他对草药略有研究，故而记得张贴告示里描绘的卵果形状，询问之下觉得周泽楷的身世颇像蓬山寻觅多时的少君。

他治好了周泽楷养父的伤腿，又给那家人一些银两，将周泽楷带走。从申城辗转至蓬莱仙岛，足足花费了半载有余。

此事咋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蓬莱仙君认为方明华此人并不简单，观其言谈举止、行事气度，绝非寻常走街串巷的郎中。

他私下问过周泽楷这些年的情况，两相印证，双方说法没有大的差异。周泽楷还提到，方明华对他极好，一路上照拂有加，给他讲各地风土人情，教他读书习字。

这听起来更不像是普通人了，倒似与周麒关系匪浅的样子。蓬莱仙君摇摇头，他同样无法从方明华身上察觉任何仙灵之气。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泽楷来的第二日，与蓬莱仙君和黄少天一道去了蓬山东部的舍身崖。舍身崖上舍身木，一见周泽楷出现，便激动得舒展开碧绿的枝叶，将久离仙岛的孩子圈入怀中。

这种奇妙的联系造不了半点假。

无论如何，周麒回归，是这些年来蓬山最大的喜事了。

TBC

总有一天我要用翻云覆雨当名字达成云雨三部曲！（别信）

小周小时候的模样是按泰麒脑补的，所以小周麒是黑麒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