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tary

云雨传说 （三十五）

 

“血祭所需精魂数量如此庞大，想靠消无声息手段达成绝不可能。”黄少天没说悄无声息的手段是什么，在场的人哪有不明白的。他们想要不留痕迹杀几个低阶修仙者不过举手之间。

方士谦道：“不错，即使开始有弟子不明不白失踪，时日一长，各门派也会引起警惕，做下防范，将弟子们保护起来。能传承下来的门派，多少都有些厉害的秘术。”

“对方肯定考虑到这种走向，不想与我们拖延。”黄少天开始讲他的意见，“集结精英人手，选择一个荣耀大陆具有影响力的修仙大派，在最短时间内灭掉。借以向其他派门示威和施压，令他们主动献出一定数目的弟子，否则下场同前。——这个思路好不好？”

韩文清表态：“霸图决不妥协，必死战到底。”

黄少天笑眯眯地说：“好，就定下霸图了。集结海族高阶修士，一夕之内让霸气雄图消失于荣耀大陆，你说他们做不做得到？有这个先例，其他门派怕是不怕？”

他谈笑间，说得别人心头寒意直冒，肌肤生凉。

仙骨风流堂堂剑修满脑子歪门邪道的杀伐诡计，不知是魏琛那老家伙教的还是天生的。方士谦暗忖，倘若如他所言，微草堂虽不至于向海族称臣俯首，士气大受打击也是不争的事实。

黄少天敛了笑容，又说：“在这种局面下，是交出上百个低阶弟子呢还是甘冒灭门之险违抗海族呢？”

韩文清怒道：“低阶弟子的命难道不是命？牺牲门下以求全，韩某有何颜面再为霸图之主？”

黄少天晃了晃手指，温言道：“韩庄主，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你霸图全员已经为大义捐躯了。我们在假设其他门派的态度。”

韩文清：“……”

王杰希道：“人心一散，还谈什么传承。微草一战不苟全。”

黄少天坏人扮到底，“别把所有人都想得与你一样，在乎门派的传承啊。或者说，命不在，谈什么传承。大战一场死的可能远不止上百个低阶弟子。”

周泽楷关键时候不支持坏人黄少天了，他说：“总要有人站出来。”

黄少天叹了口气，竟然没有再反驳。他紧了紧与周泽楷交握的手指。这个人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他只会无论何种境地，选择站到轮回的最前端，身先士卒。

方士谦笑道：“那先谢过各位愿意站出来了。黄少提供的思路不可不防。如能提前得知攻击之处，加以布置……”

黄少天摇头道：“不宜有大动作。精英团对精英团。我不信真有灭门行动，海族不事先投几个细作或眼线进来。方神之前叫停大比是防止诸派内耗吧？海族不好奇原因么？”

“反过来。”周泽楷接了黄少天的话头，“诸派内耗。海族必伺机而动。”

“很好很好，新思路。”黄少天那是什么头脑，他立刻展开道：“替叫停大比寻一个由头——也是新一轮内耗的由头。吸引海族前来。”

王杰希看了一眼韩文清，便知和对方想到了一处，“嘉王朝。”

“啧，墙倒众人推。”黄少天表达对于他们挑选了这根稻草的喜爱之情，“趁人病要人命，这事儿必须算我一个。”

 

嘉王朝目前分崩离析，局面风雨飘摇。连请来接替斗神坐镇嘉世的孙翔都转投了轮回。那么以瓜分嘉王朝在荣耀大陆势力范围的名义展开“内斗”，则顺理成章。

大义背后，私心不改。对抗海族出力多者，获利也多。——这战利品包括嘉王朝。在座的皆是各派中执牛耳者，涉及到利益相关，耿直如韩文清，也清醒得很。

方士谦赠予每人一粒中品化神丹，在未来三年里，他们会暗中守在各派门的传送阵附近待命，以便于随时集结人力，御防海族出其不意的袭击。

方士谦又送了周黄二人一枚灵犀丹，算是补上新婚贺仪。

黄少天大大咧咧地问：“只有一枚，是送我啊还是送他？”

方士谦笑道：“一人半颗，对双修大有裨益。”

“方神的招牌我信得过……”黄少天话音未落，周泽楷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晃。

黄少天自不会轻浮孟浪到与外人谈及私房之事。

但即使对方是名满天下的炼丹师，周泽楷也不乐意黄少天与别人聊什么双修丹药。

黄少天一笑作罢，不再多言，与周泽楷相携离去。

 

他们曾就双修丹药的问题起过小小的争执。

周泽楷误以为黄少天觉得他做得不够好，才总去动奇奇怪怪丹药的主意。结果让黄少天一顿撩拨一顿哄。——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够不够好，喜欢你、就要你、只要你。

事后黄少天搂着他说，有想法别让我猜啊。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猜不着的地方。论善解人意我不及江波涛，论温柔体贴我不及掌门师兄，有时候还特别随心所欲。你有不喜欢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周泽楷告诉他，喜欢你，多任性都无妨。

这赤裸裸“你可以仗着我喜欢你，再任性一点”的放纵态度激得黄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快被周泽楷甜死了。

灵犀丹严格说来并非房事用药。它的等级之高不在化神丹之下。

它能够达成灵力与精神力的双重传导，其传导强度取决于双方身体与心意相通的程度。

假设单人出战，通过灵犀丹叠加两人之力，对手便相当于以一敌二。

而高手相争，灵力陡然倍增，足可作为杀手锏使用。

若非强敌临近，方士谦还真不舍得赠出此物。

真丹境之上为天象，天象境之上为通玄。

海族号称有天象境修士的存在。突然召唤海族先祖之灵所图为何？——天象冲击通玄境，须真灵相助。

他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天象后期的海族强者。

方士谦没有明说，那两位又岂会想不到。

 

那两位通过佘山的传送阵回转，在云间九峰的一处洞府内一待便是三年。

三年后的一日，驻守在钟楼内的轮回弟子被异变的天象惊动，见云端霞光蔚然，仙灵之气直冲霄汉。

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后，两声清啸交叠响起，宛如凤鸣龙吟。

弟子甲：“是掌门和黄少！”

弟子乙：“什么情况，难道他们同时步入真丹后期了吗？”

弟子甲：“他们进阶到什么地步我都不惊奇了，可同日进阶，这个……可以用恩爱来解释吗？”

弟子丙：“我也很爱掌门啊，为什么瓶颈多年了。”

弟子乙：“单相思有用的话，杜师叔就不会在外流浪了。”

弟子甲：“所以双修大法好！”

弟子乙：“我还是想象不出掌门跟黄少天很恩爱的样子。掌门夫人应该是位名门淑女啊！”

弟子丙：“就是。不如你想象一下掌门跟我很恩爱的样子？”

弟子甲：“滚吧。他们双修大典时你俩在外头做任务，当然想象不出啦。”

弟子丁：“我在场我在场！那天掌门射箭的英姿帅到没有我！然后他去牵黄少的手，黄少很温顺乖巧地让他牵着往里走。”

弟子乙：“温顺……乖巧……你是在说蓝雨那尊凶神吗？我好冷。”

弟子丁：“真的真的，大神全程都笑盈盈的。”

弟子甲：“那天黄少真没什么煞气，话也不多。拜堂的时候凑太近了两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一记。黄少一手捂着额头一手还给掌门揉揉。掌门就拉住他的手笑。又紧张又亲昵完全不像两位大神。”

弟子丙：“我的男神被你说得有点幻灭。”

弟子丁：“后来杜师叔他们起哄要黄少斟茶，被掌门拦下了。掌门一抬手把他们的茶水都添满了。”

弟子甲：“幸好掌门拦下了。在场的剑修说黄少那时对杜师叔哼了一声，他们体内的飞剑全都不听使唤了，争先恐后要出来拜神的节奏。”

弟子乙：“百剑朝圣这种传闻也太邪乎了。”

弟子甲：“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啦。之后杜师叔他们都老实喝茶了。”

弟子丁：“我信我信！”

弟子丙：“我不信……”

……

轮值的工作太枯燥，掌门和他的伴侣的那些事儿，足够弟子们轮上好几轮。

 

“灵犀丹果然玄妙，竟能让你我同时进入真丹后期。哎呀别抱过来等我先洗洗换件衣裳。”

“一起。”

“周掌门这么黏人轮回的人知道吗？”

“你知道。”就够了呀。

“没洗澡你身上那股伽蓝沉香的味儿怎么更重了。难不成真是根神木。”黄少天撩了一捧水去浇周泽楷，絮絮叨叨地说：“神木神木，发芽吧，抽枝吧，开花吧……哈哈哈哈……别挠我，够了够了……我不说了……”

周泽楷抱着他腻歪了一会儿。他们常年分离，各自苦修，这一回修炼能时时刻刻感觉到黄少天伴在身边的经历很奇特。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体内灵力的流转，不知不觉中，连呼吸心跳都一致了。这大概是灵犀丹的效用吧。

又过十余日，黄少天接到卢瀚文的飞讯，问他冬至会不会去萧山与蓝雨的人汇合。

周泽楷告状，小卢，也黏人。

黄少天说，他哪里是黏人，小孩子家，想找烦烦玩儿才是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