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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店外停了几辆的士，黄少天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车，拉开后门坐进去，流利地说：“去XX宾馆。”

孙翔举着手机喊道：“这车是我叫的，看看车牌号！你想截胡吗？”

方明华赶紧说：“算了算了，你去坐我叫的那辆。”别嚷嚷得司机一怒之下拒载醉鬼。

孙翔很不满，可不满有什么用呢，跟喝多的话唠讲道理？省省力气当作队友爱了。

按方明华的想法，让周泽楷坐副驾驶座，他在后排照看着黄少天。醉酒的人往往会理直气壮地搞出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事后再忘得一干二净。小周有伤在身，黄少天他亲自看着比较好。

谁料黄少天坐进去，把一旁的空位拍得啪啪作响，“周泽楷，来嘎三胡。”

你要说他喝多了吧，他吐字清楚，还能跟周泽楷遛一句方言。但他说话是不作数的，刚邀请人去逛夜市，现在又要回宾馆了。

“哦。”周泽楷没有推拒，挨着坐下，背脊放松地贴着椅座，这就算是个愿意聊天的姿势了。

至于怎么聊，聊什么，不用周泽楷操心。黄少天在队内联欢会上说相声都是单口的。不需要捧哏，他能独自说上十几分钟。大伙儿该吃吃，该喝喝，剥个橙子嗑点瓜子，谁也不耽搁。

方明华按下车窗，晚风吹在脸庞暖乎乎的，带着点湿气，聊胜于无。

车厢里的黄氏脱口秀响了一路，盖过了司机师傅听的广播节目。

 

到达目的地，周泽楷刷房卡，进屋后把卡插进卡槽内取电。

方明华扶着黄少天让他坐床上。

黄少天抻了抻胳膊，“没换衣服不能坐床，弄脏了床单。”

方明华没好气地放开手，爱咋地咋地吧，反正房间里地毯铺得厚，摔了也没事。

捧在手上怕摔了什么的，我又不是他妈。

黄少天洁癖起来，连自个儿都嫌弃。他往沙发上躺倒，坚决不去污染他那干净的钢铁侠床单和被套。

“我还是晚一天再走吧。”方明华担忧道，那位自告奋勇的司机和食宿提供者，看起来太不可靠了。

“没关系的。”周泽楷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电热壶里煮沸，他想喝点热的。

“我照顾他。”

你俩一个伤患一个醉鬼谁照顾谁啊？

方明华突然明白了为毛有朋友会在饭桌上说，老婆怀孕了我不能喝酒。——这才是成熟男人的谨慎和责任心，我以后也会这样的。

方明华发散得挺远，回房间又跟老婆视频了半小时，告诉她明晚就能到家吃饭了，不用来接我，单位有安排车送……

 

周泽楷给黄少天拿了盒牛奶，放置他在沙发上醒酒，自行去卫生间洗漱。

室温二十多度，这么在沙发上睡一睡也不要紧。

黄少天说话说累了，想唱首难度很大的《难念的经》证明实力，歌词只记得“啊，哈……”他哈不出来下文，索性换了首歌唱，不要念经了。“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鬼哭狼嚎的，不像个圣僧，妥妥是一只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终于成功把自己唱到睡着。

他打了会儿盹，梦里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没办，怎么困都不舒坦。

黄少天的小腿反射性蹬了一下，人被尿憋醒了。

他爬起来去卫生间放水，如释重负，总算把梦里的大事给办了。他甩了甩鸟，侧过身去够纸巾，然而看到了立在洗漱台旁，手里攥着电吹风的周泽楷。

卫生间里温度高，周泽楷洗完澡只穿了条短裤吹头发。吹到一半黄少天旁若无人地推门进来，迷迷瞪瞪的，手上动作还挺快，松皮带，解拉链，扯裤子……等周泽楷发现他的意图，他已经吹着口哨当伴奏嘘嘘了。

周泽楷的发梢还滴着水，他生活中的演技显然没有球场上好，不能强装没看见继续使用电吹风。身为无口，也省略掉了“你怎么不敲门”和“你怎么不锁门”的责任推诿。

“咦，你也在啊。”黄少天镇定极了。

我一直都在！快把鸟收回去。

黄少天系好裤子，在周泽楷面前蹲下身。

周泽楷几乎把吹风机握成了一把枪，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震慑力。

黄少天在他大腿根部摸了摸，作观察貌，“有点肿。”

伤后24h肿胀很正常。这是关怀吗？

周泽楷脑中只有大写的三个字——“他摸我！”

血红色1号楷体字。

黄少天冲着那儿吹了口气。

周泽楷把吹风机开到了三档！就算你跟我说言情定番“痛痛飞走了”我也不会高兴的！

黄少天站起来，严肃地说：“好好休息，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

耍流氓不用负责的吗？

 

周泽楷从架子上拿了睡衣，没等出去，只听“咚”的一声，黄少天捂住头，他撞在了淋浴房的玻璃门上。

“它先动手的。”黄少天耍完了流氓耍赖皮。

“嗯。”周泽楷看了眼他泛红的额头，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帮我打它。” 黄少天开始脱衣服，隔空往洗衣篮里扔。

他还知道不把衣服丢地上。

“……”

周泽楷愁死了。他想起了黄少天哈哈哈地看过的N个版本的“拿小拳拳捶你胸”，其中还有雷神版的。

看来把方明华劝走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样失常的黄少天不想叫旁人瞧见。

周泽楷叹了口气，莲蓬头拿在手上调试水温。五分钟前他还为了看到人走光的红内裤脸红心跳，五分钟后那人脱得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债多了不愁还。

何况，他一旦收下就不打算还了。

在周泽楷的帮助下，黄少天好歹洗白白到满意的程度，可以去睡钢铁侠床单了。

 

“一人我饮酒醉！”黄少天扑向印着红色机甲的被面。

被面是红的，床单是红的，短裤也是红的，只有人是白的。

“一人我饮酒醉。”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黄少天翻来覆去唱了几遍，大声喊道：“周泽楷，关灯关灯，灯光太刺眼了我睡不着。”

你不是有眼罩的吗？

没想到你是这么作的黄少天。

“一人我饮酒醉……”

“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我只求他日能双归……”另一具躯体躺到床上，替黄少天接下了歌词。

黄少天瞪大眼睛，房间乍陷入黑暗他还不能适应。这声音是他熟悉的，人，还要摸一摸……

 

 

“唔……”黄少天从宿醉的头痛中醒来，他蹭了蹭被子，被子的触感不对。

光滑、温热、紧致、有弹性。

黄少天吓精神了。

他坐起来，那揽在他胸前的手臂就滑到了大腿上。

我靠！周泽楷？我没压着他吧？

黄少天一副掀起睡衣检查身体的架势，让被吵醒的周泽楷懵了。

“干嘛一脸我要侮辱你的样子？说真的没压到你的……腿吧？我睡相不大好。你怎么睡我床上了？”

这和说好的重点不大一样。

“没，昨晚……”

“昨晚我喝高了。”

“嗯。”

“那儿真没事？来不及了。我们先去专家那里完成今天份的治疗，预约的时间不能放人鸽子。回头再退房，大不了多付半天房费。哎，给我看下怎么了？”

“昨晚看过了。”

“啊？”黄少天这才有功夫回忆他昨晚干过些啥事。

他引以为傲的……嗯……记忆力。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睡这儿是因为我拉着你唱歌，你还会两句RAP啊哈哈哈哈……KTV里没听你唱过这种……”

 

“我跟你说，有回方锐喝多了我们把他拖回来，他抱着喻师兄养的蓝猫哭了半夜。那猫后来见到他就躲。”

“我们诳他酒后乱性兽性大发，对区区一只猫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喻师兄让我们滚。”

“方锐不上当。他说骗鬼去吧，我喝酒喝得下半身都没知觉了能干出啥事。所有酒后乱性的故事都是骗（你们这些）没经验的在室男的。还酒后强X别人呢，别人强X我都不知道……”

你看你腹股沟拉伤也做不了啥剧烈运动。

我不是说你硬不起来哈……我喝多了也硬不起来呀。

总之我们肯定没干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对不对。

黄少天借着“我朋友”的故事洗刷清白。方锐被他黑得快成炭了。

“嗯。”

周泽楷不多话，但他爱笑。他一不笑，就有点儿高深莫测了。

酒后强X是不行，酒后揩油你做得挺顺的。

 

第二次理疗做完，水肿消去一些。周泽楷自觉，起码抬腿迈个小台阶，腹股沟处不怎么疼了。

他网上下单订了几样水果，晚间要去黄少天家，没时间买礼品，也总不好空手上门的。

黄少天先回了趟家，把车开出来接周泽楷。

大红色的奥迪TT，挺骚包。

“我爸上班去了，这是我妈的车。不是我的品位。要是我，就在车前盖儿上痛一个蜘蛛侠！”黄少天比划了一下，“配色完美。”

你妈妈又要揍你了。

黄少天把水果篮子塞进后备箱，“我跟我妈一说你的伤，她可心疼了，在家里炖了花生猪脚汤，要给你好好补补。”

周泽楷刚想表达感动。

黄少天嘿嘿笑道：“药补不如食补。伤哪儿补哪儿。”

周泽楷：“……”

 

TBC